第二章

-----正文-----

香肠小区，离A市二中一公里，在学校的后面，从学校后门过去能省下一半的时间，但是很少有人走后门那条小道，因为几年之前发生过一起影响恶劣的抢劫案，造成两名男同学死亡，后面学校以保护学生的安全为理由封了后门，只允许学生走正门，引来不少同学的反抗，于是有勇士开拓了路径，借着夜黑风高，时不时溜出去几个保安发现不了。香肠小区是三十年前的小区，外表的白漆掉的差不多了，爬山虎占据了一楼到四楼的面墙，显然寒冬并不影响它成长，看这架势到开春能覆盖整个楼层。小区往前走几步路，白天是摆地摊卖生鲜的生意，还有自家种的菜拿来卖的阿公阿婆的地摊场，价格实惠。晚上是一条小吃街，晚上学生放学这里是最热闹的时候，几乎是二中的同学包场，偶有隔壁一中的同学。“爷，起床准备吃饭了。”许恒轻轻打开主卧的房门，因为房门有点低，他习惯性的低下头。“唔，恒仔。”爷爷在许恒小时候喜欢这样叫他，许恒长大了也没改。之前还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有大妈开玩笑对许恒爷爷说：许恒长大了你还这样叫他，他得跟你急。但是许恒不介意甚至喜欢爷爷这样叫他，他得让爷爷知道他需要爷爷。许恒看着爷爷虚弱的躺在床上，心里像是有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心脏，快要让他喘不过气。“爷爷，今天煮了您爱吃的炖土豆。”许恒扶着爷爷起来，爷爷虽然瘦，但摸上去却很有力量，这是早些年干重活“锻炼”出的，当然与许恒强迫他每晚去小区公园跳广场舞也有点关系。饭桌上，简单的两菜一汤，爷孙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恒仔，厨艺越来越好了，以后孙媳妇有福了。”爷爷乐乐呵呵地给许恒夹菜，虽然身体还是不太舒服，但他对面部表情的管理很是到位。“爷，我才多少岁，您老别想那么远了。”许恒不知说多少遍的这样的话，耐着性子跟自家老顽童反抗。“对了，你手机找回来了吗？”爷爷喝了一小口酒，还含在嘴里舍不得马上咽下去。“估计找不回了，学校、医院都找过了，还是没影。”许恒淡淡地说着，像是无关紧要的事。“唔，爷这还有点钱，去买一部新的。”“不用了爷，我有空去二手市场看看买部跟之前一样的就行，只要您老出手时先想着点自己我就放心了。”爷爷其实知道之前的手机对他很重要，但是他也想让许恒放下过去的事情，不再深陷在过去的泥潭里，而是能够往前走，最好能够遇到拉他一把的人。许恒伸手把放在桌子上的白酒给收了，爷爷不敢吭声“对了，爷，今天您救上来的小孩家长又过来送礼，我给拒绝了。”许恒撇了撇嘴，一想到这件事就后怕。大冬天的爷爷毫不犹豫跳下水救人，腰部还撞到石头，救上来的小孩安然无恙，爷爷却在后半夜突发高烧，所幸邻居的一位阿伯没见着经常早早晨练的爷爷，去敲他家门，一直没人应，才打电话给许恒。许恒赶回来送他去医院，高烧吊点滴，许恒不放心又带着爷爷做了检查，才发现爷爷腰部因为跳下水撞到石头所受到的冲击力太大，已经出现骨裂，更何况爷爷高龄，身体很难恢复。在医院住了小半月，爷爷怕许恒太耽误上学时间，能自己走一段路之后就说着要回家，许恒拗不过他就办了出院。不知道救上来的孩子家长怎么打听到爷爷的住址的，坚持要送礼，但是爷孙两人都没有收，甚至爷爷受伤生病的事也没透露给他们。“我们不能收啊，恒仔，你今天就去学校，爷现在可以自己动手了。”爷爷为表示自己真的可以撸起袖子展示自己的“强壮的肌肉”。“好了爷爷，我明天就去学校，傍晚还是老样子，一三五您都要自己煮饭。”许恒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家爷爷。“你放心。”爷爷说着抬起手握拳伸到许恒面前，许恒犹豫了一下，还是与爷爷击了一下拳。晚饭时间，香肠小区灯火明亮，给这破旧又整洁的小区带来烟火气息。小区里有的五六口人吵吵闹闹，有的孤家寡人冷冷清清，但谁又能说一个人独居就不是热爱生活呢？食堂往往是最热闹的地方，还时不时听见一句：阿姨手别抖。高一高二的同学的开学让高三党一下子进入到抢饭队伍。“松子，这半个月过去了，你还人家手机了没？”祝一嘴里啃着鸡翅，油渍沾满了手“没有，这人影都没见着，高野说上星期来了一会就又走了。”苏尽松前两天被迫跟祝一和良安说了刚开学捡到手机的事，因为他时不时的走神成功引起了他俩的注意。“你不是不缺钱吗，给人重新买一部呗，这你也去修了，还是开不了机。”祝一无所谓的说良安默默的把纸递给了刚吃完两个鸡翅和两个鸡腿的祝一，祝一习以为常的接过来就擦。“再说吧。”苏尽松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这不像你啊，你对我们恒哥是不是有想法”祝一贼贼的对着坐他对面的苏尽松说。毕竟一部老得不能再老的手机没必要修，而使手机受损的主要原因也不在他，实在是这手机真的是像枯朽的老人经不起摔。“想啥呢，这人都没见过。”苏尽松摸了摸鼻子，又回味了当时许恒撞到他时残留的味道以及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很好看的一双眼。但他真的对手机主人没想法，还剩四个月就毕业了，他可不想毕业即分手发生在他身上。众所周知，苏尽松性别男，爱好小众，让不少女同学又爱又恨，还有个别女同学不死心的偷偷塞情书，自从苏尽松大方地出柜之后，久不久会收到男同学的表白，然而苏尽松是那种长得帅挑得厉害的主，至今母胎单身。祝一：“也是，就是因为您太挑了，才没尝过爱情的味道。”苏尽松：“是啊，您最浪了，全校女孩您没少祸害。”苏尽松也把敬语用上，压压这浪荡的富二代。祝一：“啧，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祝一甩了甩刘海，把腻油油的手搭在良安的肩膀上良安：“两位大爷，吃饱了吗？”良安说着就收起餐盘，刚想坐起来就被祝一按了下去，良安手抖餐盘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他们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此时往他们旁边经过的许恒淡定的在找空余的桌子吃饭。祝一盯着许恒的移动的身体，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惊醒过来，看向两脸平静的苏尽松和良安。“松子，恒哥，看，快上。”祝一此时比“郁郁寡欢”多时的苏尽松还激动，然而他的音量实在让被点到名的人难以忽略。许恒听到他的名字以为生意来了，转身寻找刚才的声源苏尽松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有了反应，抬头，与一双他惦记了半个月的眼睛对上。“还是那么好看的眼睛”苏尽松默默地想，即使内心波涛汹涌，但是表面还是装得比谁都要平静。“同学，是你叫我吗？”沉稳的声线，平淡的语气，显得这个人似乎不近人情。许恒在祝一那一桌的人扫了一眼，最后向一脸最平静的苏尽松说话“没……有才怪。”苏尽松到嘴边的话转了一百八十度，他就是想跟对面的人多讲几句话，但一时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手机的事他并不想现在提起，食堂人太多不合适。然而没等他说下一句，许恒已经开口许恒：“作业还是作文？”苏尽松一脸疑惑，迟疑了一秒还是决定向祝一求救祝一：“作文。恒哥他们两也在一班，写完来找我们，一共三份，下周一要交。”祝一满脸兴奋地看着许恒许恒：“好。”许恒说完随后转身就走，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微笑等许恒走远，苏尽松抓住祝一的肩膀苏尽松：“什么意思？”苏尽松并不明白他们两人的对话，只知道下周一是真的要交一篇作文祝一：“就是恒哥他帮别人写作业试卷这些，赚点钱。他效率高，准确率还行，不过为了这生意能够持续下去，不会雷同，恒哥也说了只能让我们的作业这些达到及格线，不过这已经可以了对于我们这些小喽啰。鉴于您老是位学霸，不会跟我们这些凡人需要让人帮写，所以就没告诉你有这门道。”“那他生意怎么样？不会只有他这一家吧？”苏尽松问消息灵通的祝一，眼神瞄向坐在他角落里的许恒，在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许恒的背影，明明是挺高挺高冷的家伙，这时不知道为什么苏尽松觉得他显得很落寞。“没有，挺多的，虽然恒哥人话不多，但是他写的东西不会被老师发现不是本人写的，所以生意还不错。”祝一说着，想着给许恒发信息说作为题目，忽然想到许恒手机还在苏尽松手上，一时转向苏尽松。“别看了松子，他手机在你这，这没法……”祝一拉了一下苏尽松的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尽松打断“他往我们这边过来了。”苏尽松虽然不动声色，但是他反手抓住祝一的手已经出卖了此人现在有点小激动。“祝一，最近我没有手机，你写在纸上给我作文题目和要求。”许恒没有过多的废话，说出了他现在的处境，从他口袋里拿出纸笔递给了祝一“好。”祝一接过来，在写到苏劲松的要求时停顿了一下，还是写上了高分，其实他也不知道许恒的实力，因为一般学渣也不会要求很高，毕竟分太高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祝一写好后递给了许恒“谢谢。”许恒习惯性的道谢“是我谢谢您咧恒哥。下周见。”祝一站起来，颇为有种送自己上司的感觉“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苏尽松问到，看着这两人彼此知道名字，还很熟的样子“是啊，我找他帮过几次忙，就是你和良安出去培训竞赛的时候，作业多得我抑郁，高野知道后介绍给我认识的。”祝一想到许恒把七天的作业量两天完成就敬佩不已。“好了松子，你现在知道恒哥长什么样了，也知道周一见，我给你争取机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祝一很是希望苏尽松能够在毕业之前脱单，他的想法是高中的爱情是最单纯和美好的，如果不谈一场简直是人生最大的遗憾。良安摇了摇头：“你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还有你，良安，你也不差啊，班花都拒绝，我也服了你了。”祝一一副惋惜的样子“我跟班长一样爱学习。”良安一脸冷淡端起餐盘就走学校的生活对大多数人来说无非是上课吃饭睡觉，其他事情不用自己去担忧，好好学习就够了，即使成绩不好家里有背景随随便便能送到国外留学，人生顺风顺水，轻而易举得到想要的东西。但是生活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和善，变着法让你经历风吹雨打，还不一定能够见到彩虹。不过如果每一个人都过一路顺风的生活也怪没意思的。许恒周五在傍晚放学后，急匆匆地前往他做服务员的地方，今天因为到他班级值日，比往常晚了一点。学校旁边有一家酒店，挺高级，老板招小时工、兼职，今年是许恒在这家酒店的第三年，跟领班很熟，领班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对人和蔼，员工都挺听他的话，服从他的安排。“哥，不好意思啊，有点迟。”许恒换好服务员的衣服，准备干活。领班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毕竟许恒是一个做事认真的孩子，当有新来的小时工或者短期工时，领班都会交给他。两小时后，许恒迈着僵硬的双腿，在心理吐槽：就一周没干，今儿就。就什么许恒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他就知道人不能闲着，一闲就各种事。许恒在校门口买了一个手抓饼和一瓶水，边吃边走边想，想不明白，学校其他方面不会过多干涉，但超过进校时间，导致迟到是一件很严格的事，抓到一个全校皆知。二中有走读生和住宿生，随便学生选择，所以进校时间也做了限制。二中的晚自习很安静，因为只要不过分吵闹，就不会有老师。所以为了不引起老师的注意，同学们形成一种默契，学习的认真学习，睡觉的就趴桌子，不想学习的就戴上耳机看剧……许恒拿出今天接的单子，扫了一眼，从最难的单子开始写，这是他的习惯。许恒坐在最后一排，白炽灯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认真的脸庞，也显出他高挺的鼻子。指尖因为天气冷和穿的少的缘故，有点发硬，但着并不妨碍他动笔的速度。在写最后一份作文时，拿出方格纸，瞥到纸条上的：苏尽松，高分。他突然就放下了笔，决定明晚再写。苏劲松急匆匆地进教室，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他整张脸，可能晚上没睡好眼睛里有交张错杂的红丝。即使还是随着上课铃响入教室，他这个迟到惯犯，教导主任因为他成绩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他这三年来越来越对准时这件事很松散。此刻苏劲松头一次觉得迟到是一件很让人讨厌的事，就像你赶车，明明看到前面那路公交车是你要搭的那辆，但是你还是没能赶上车。同学们正在站着早读，朗朗读书声混杂着低语声，同学们总是会“利用时间”交流信息，丰富自己的“知识面”。苏劲松走到自己的位置，只见桌子上有一张摆放得很整齐的作文纸，不禁有点惊喜，心想，原来有人可以写字像我。“夏夜”，作文标题简单明了，苏劲松语文稍微比其他科落后，特别是作文难拿高分，原因有二，一是作文写得干干巴巴，毫无感情，比如一件让人感动的事情他能写得气死人。其二是卷面不符合考试规则，苏劲松的字刚劲有力带着些许潦乱，对评卷老师来说去辩认他的字是拖延评卷时间，所以老师往往不喜欢这“难看”的字体，但是他的字体在参加书法比赛时是特等奖级别，因此总结来说是任何事情要用在合适的地方。苏劲松拿起许恒写的作文，从标题仔仔细细看到结尾那句：愿我们在夏天离别时依然能开心，因为我们在夏天离别，也在夏夜相遇。他不禁热泪盈眶，为作文那笨拙却满腔热切的主人公感动，也为主人公与他竹马的故事而感到遗憾。祝一转过来道：“松子，你太不会珍惜机会了，人都到门口了你还在家睡觉。你没睡好啊，眼睛红红的。”苏劲松默默地把祝一手上的课本转了个方向，“瞧您。装好学生也得像点啊。我自个找机会把手机给他，您老别瞎操心了哈。”苏劲松对祝一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他都习惯了祝一当月老的身份，只要他多看某人一眼，被他逮到都给说一下媒，还真怕他孤独到老，这可能吗？苏劲松嗤之以鼻，毫不在意，认为自己之前的表现是因为好奇，仅仅是因为好奇，苏劲松想。苏劲松边掏出手机把这次许恒写的作文拍下来保存才交给了语文科代表。然后回到早读部队，但苏劲松不喜欢大声朗读，他习惯默读，祝一见学霸认真学习了突然有了一丝对高考的紧迫感，然后一转身就加入了信息交流会。祝一在交流会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良安看不过去走过去拉他到自己旁边，“背古诗。”良安温和的说，把语文高考古诗大全塞到祝一怀里。即使良安说话很温和但却把祝一吓得一激灵，他还没来得及唉嚎就被良安一记眼神给阻止了，生无可恋的背起古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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