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题

-----正文-----

那年我十五岁，住在阁楼的小房间里。夏初从国中毕业，九月要去东京念书。书桌在朝南的那扇窗户下，往左是床，往右是衣柜。衣柜老旧，在这间屋子里立了太久，清淡得连朽味都发不出，漆红把手中央锈迹斑驳，露出实心的铁。夜里柜门被打开，从内，吱呀一声。我从床上撑起身，望见满地月光和一个陌生男人。他迈出来，合拢柜门，凑近了来打量我，对我一笑：“你好啊，夏油杰。”那年我十五岁。

那个夏天我总见到他。两三个月里我失去衣柜自主权，取放衣服前要先敲一敲，免得与正要出来的他相撞。他来去自如，很是洒脱，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我的衣柜成了他的任意门，像某种奇迹酝酿之所，魔术师梦寐以求的大变活人之术。我问他，你是谁，来找我做什么，从哪里来，什么时候走。他斜在我的书桌前，喝着冰橙汁，空闲的手把玩一副墨镜，看上去吊儿郎当，他懒懒散散地往墙上一靠，朝我扬起下巴：“橙汁不够甜。”

答非所问。我继续追问，他继续敷衍，到最后两人都不耐烦，我看着他把玻璃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气势汹汹地靠近我，我心想，也许今天就死在这里。

倒不如真死在那里。我看他凑近，看他纤长睫毛下一双蓝眼，亮得与人世几乎要分离，看他唇上欲落未落的半滴橙汁，我看得这样清楚是出于无奈，因为他先是靠得太近，后又吻了我，在这吻里我措手不及，只能睁着眼从头到尾，像旅鼠寻死，心明眼亮，无遮无拦地往海里跳。他吻了我，告诉我，夏油杰，你问题太多，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他顿了顿，片刻后把话说完：我来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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