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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四岁的李宥妍在夏天夜晚里赤脚踩过走廊，身后留下湿漉漉的足印，她面前那道门虚掩着，门之后是她的哥哥李东植。

她带着满身栀子香扑到对方被子上，李东植佯装疼痛，轻声抱怨，宥妍每次这样过来都吓我一跳，静悄悄地卧上来，像鬼压床。宥妍听了弯起眼睛笑，她晚间浴后未绞干的长发覆到李东植脸上，黑发潮湿绵密如夜里沼泽一点点淹上来，隔着发丝她亲吻李东植的额头。这个吻从额头到鼻尖，斜往脸颊，最后印在唇上，嘴唇分离时带出轻微声响，像撕开一片脆生生的叶子。

这些夜间来访与亲吻拥抱都理所应当，仿佛是怀念曾经在同一只子宫里朝夕相处的日子，从一滴血慢慢分为两滴，再各自生出手脚，即使脱出母体后依然长久地记着不分彼此的触觉。他们对彼此的熟知早于世界有他们，基于同一滴血，最后还将终于同一滴泪。至少十四岁的他们是这样想的。

李东植从来不在意自己不如宥妍那般懂事、灵巧，招人喜爱。宥妍像是女版的他，而他是男版的宥妍，他们一起来这世上是为了一体两面地从零走到一百，再从一百归零。他这辈子有一半切给李宥妍，笑容明亮的头发长长的接吻时会调皮咬他嘴唇的妹妹。所以当宥妍的十个指头躺在花坛上时，当宥妍杳无音讯后，李东植首先感觉到一种荒谬感，好像这世上该有什么准则禁止这样的事发生，他用了二十年来消化这种荒谬，然后在自家地下室里与宥妍再度两手相握，荒谬变得沉重，而真实的生活变得轻盈。李东植心想，这是我的宥妍。但如果这是宥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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