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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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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囊气

-----正文-----

17.

“他这样小这样可怜,你忍心丢他在这荒郊野岭么!”

马车被迫停了,舆厢里折腾得厉害,怕惊了马儿,大当家一把扯紧了缰绳,两匹马儿秃噜着白气抬高前蹄慢慢停下。

还有不到十里路就进大别山了,要不是小脏孩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大当家都没察觉座子底下还藏了个人。

他要扔他下去,小太监却不肯,还一脸心疼得要给小孩倒热茶暖身子。小脏孩身上那么磕碜,小太监也不知脏似得紧紧搂在怀里,扯都扯不开。

大当家更加不乐意了。

草编的帘子一掀开,干冽的山风就嗖嗖灌了进去,小太监立刻缩了缩脖子。

大当家把小太监扯到厢门口,颇有力道得捏了捏那把细细的腕子。小太监身上没披棉衣,冷得往他怀里贴,他把人推开,凶到,

“你若偏要留他,我就把你一齐丢下去!”

小脏孩箍着小太监的腰,整个人跟长上去似得,一听大当家说话就哆嗦得厉害。小太监胡噜着小孩脑袋,哄他“不丢你不丢你。”

小太监看不见,但大当家在一旁瞧得清楚!那小屁孩嘴角咧得可乐呵了!

小太监才不相信大当家会丢了自己,

“他昨儿就怕你,不敢进门在门口冻了一宿,这么小的娃娃,大冬天的你把他丢在这里怎么活呀!”

“难不成还要带回寨子里么!老子可不想养他!”

“你不养我来养!”

大当家急了,“你养个屁,你都是老子养的。”

“什么猫啊狗啊你都往回带,老子养的过来么?”

“他又不是猫狗!我自己去做活儿挣钱养他,我跟他一见如故,我不丢他!”

小脏孩乐得肩膀都在颤,大当家只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要炸了,气得口不择言,

“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啊,要不是老子看上你你还有命在这跟我撒筏子?!”

他竟然说这话,小太监眨巴着眼睛憋红了脸。到底是依傍着人才能活的贱命,以前是现在也是,小太监心里清楚。但别人都说得,就大当家不行,他一听就伤心。

小太监甩开大当家,跳下马车,牵着小娃娃头也不回的就往回走。

“你这是作甚!”

大当家没拉住他,小太监气呼呼的吼他,“我要回宫去!我再也不想伺候你了!”

“你不伺候老子伺候谁!难不成还惦记你那皇帝儿子?”

“你别瞎说!反正伺候谁都不伺候你,滚开!”

大当家被啐了一口,小脏孩可高兴了,蹦蹦跳跳的,还扭回头冲大当家摆鬼脸吐舌头。

大当家拇指搓着刀柄,恨不得立刻拔刀给那小畜生脑袋铲飞。他也气极了,平日里总是忍让着小太监,疼他怜他,结果愈发宠得无法无天,如今不但要往寨子里带生人,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他也未曾受过这般窝囊气,小太监是头一个。

大当家倔着脾气不肯去追,手下们可不敢,派俩人隔着几十米在小夫人身后跟着。也就半柱香的时间,手下们趁机啃口干粮,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当家差点从马背上歪下来,赶忙迎过去,却没见到手下把人带回来,心里发了慌,“人呢!”

那人跑得喘不匀气,掐着腰,一个劲儿往回指。

大当家以为出了啥意外,马都来不及驭,撒丫子就追。其余人也吓得不敢吃了,正要赶过去帮忙,却被那手下拦下,低声暗示,“甭慌,大伙儿继续吃。”

大当家先看到了小脏孩,一脸焦急无措的站在小太监旁边,小太监倒是好端端的,只是背对着大当家蹲在地上。

他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啜泣声,细细弱弱的。唉,最教他心软。

小脏孩看到大当家来了,便去拉小太监的手,小太监一甩,小孩就攥着手心不敢动了,求助得看向大当家。

大当家轻手轻脚凑过去,顺脚把小脏孩踢开,认认真真开始道歉。

小脏孩也看不太懂这俩人在做什么,一个躲一个贴,对着脸蹲地上转圈儿。也不像是做游戏,因为救她的漂亮哥哥哭得很伤心,她不想看他哭,可她哄不好。

小脏孩蹲在一块石头上,脚都冻麻了,直到看见大块头笨瓜没脸没皮的去轻薄漂亮哥哥,漂亮哥哥非但没再躲,还扑进了他怀里。她躲得远,听不到俩人说了什么,但直觉自己又要无家可归了。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脚麻跌了个跟头,又爬起来不疼不痒得拍拍屁股土,打算沿着一路的车辙回都城,如果跑得话,能赶在日落关城门之前。

她正要走,就被拽着衣领提了起来,两脚高高离地。

大当家要问她话,让她老实点别乱动,

“你爹以前是做什么的?实话说,不然宰了你。”

她真不知道,只能摇头。

“你爹是犯了什么事入宫了?”

又是摇头,“我记不清,一觉醒来爹娘都没了。”

家中男丁阉刑入宫,女眷入奴籍,还不能懂事的娃娃幸免于难。

大当家皱了皱眉,扯了把小脏孩的裤裆,压低声音问,“你爹做了阉人,你也是么?你怎么没进宫?”

小孩立刻扑棱起来,这种话太多人对她说过了,说她爹做了下作阉人,她也下作,更没有人愿意收留她。

她娘在烟花巷子整日不管她,她饿得在路上捡着烂菜叶吃,还被人赶,招人骂。

“我不是!我不是男的!我不是小阉奴!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大当家险些被踹到脸,扯裤子的手也烫着似得收回来。

小太监也傻眼了,拽着袖子去蹭小脏孩的脸。一双溜圆黑亮的大眼睛,小鼻头,越瞅越像小姑娘。

这这这…不能怪他看走眼啊,这孩子脏得实在是雌雄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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