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

-----正文-----

从住院到手术结束的这段时间过得没有实感，所有的感受就像竹篮子捞起的水，一点一点从细小的网眼中流走。闭上眼睛后，仿佛还能看到无影灯投射下来的光束，它们是那么的明亮，以至于让人有些眩晕。打了麻醉剂以后，意识短暂地从肉体上剥离出来，藏到某个黑漆漆的角落里。醒来时，药效已经过去了，展正林只感到腰侧的疼痛。手指轻轻地抚摸上去，缝合的线像凸起的文字一样告诉着他：手术成功了，运气好的话你还可以再活几十年。

在医院里静养的期间里，父母都在旁边陪着他。他们彼此珍惜着难得的团聚。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死亡让人分离。死亡在这里，反而是让他们靠近。

半个月也好，一个月也罢，不过是他生命长河中一截不会复返的水流。时间给了他最好的疗愈。他每天都会花些时间去感受心跳、血液的流动还有呼吸，感受他前三十年从未在意过的东西。人体有时就像一座钟，分秒之间他身体里有不计其数的细胞凋亡，骨髓制造出一波又一波的新细胞，宛如齿轮的啮合永不停歇。旧的部分死去了，新的部分又会长回来。

很快他就办好了出院手续，父母陪着他，把他送回了家。术后展正林的身体有些虚弱，但好在母亲时常会过来照料他，提醒他每天记得按时吃药。母亲给他带来的饭菜里多有利肝的，蔬菜切成丝细细地盖在饭上，展正林咀嚼着，家常菜的味道让他记起高中时候父亲做生意失败，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张折叠的餐桌吃着饭的情景。好在现在什么都过去了，他也可以往前看，去期待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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