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正文-----

方余直到被扔进祠堂前一刻，都还以为自己是因与高君克通奸而受罚。他甚至做好最坏打算，再也走不出这道门。然而紧接着的事，却出乎他意料。

夜深人静，高家祠堂里阴森森的，只有两旁的长明灯带来些许光亮，实在不是个好待的地方。婆子将方余压到祖宗牌位前，厉声呵令他跪下。她凶着一张皱脸，戳出一根手指，与方余一条一条地数罪证。那字字句句，从婆子嘴里传出，再钻进方余耳中，全是关于高志海的，始终没有提及高君克，反常至极。

婆子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方余听得糊里糊涂，却也隐约明白一事——他与大少的丑事并没有暴露。

诚然，方余闹不清楚状况。但是他也晓得，若真是事迹败露，他的罪状不应如此奇怪。什么“争宠献媚”、“坏了老爷身子”、“不守本分”、“目光短浅”……这桩桩件件，都是在训斥他伺候不周，失了为妾分寸，却半句不提伦理纲常，怪异得叫人心生希望。

他大约是被上天眷顾了。方余压低头，借着深夜的便利，竟在众人瞧不清的暗处，不合时宜地弯了弯眉眼。

现下高志海的身子大约是不太好，似乎已经卧床不起，难有清醒。方余晓得自己不该如此，可他仍是止不住地庆幸。丈夫的病来得实在凑巧，正好叫他躲过致命灾祸，捡回些许脸面。虽说太太将病因归在他身上，怨他怪异的身子勾得老爷失了分寸，要罚他跪祠堂祈福。但至少责罚的由头不是乱伦，不会带累他和儿女的名声，这已是天大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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