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豪乐。

-----正文-----

阿豪一直都习惯于唤我阿乐。

这在几十年前，我们都还是后生仔的时候其实好平常，但如今他是港岛地下城的教父，在黑道一手遮天，我也做到白道上说一不二的总华探长，再在旁人面前叫起从前称呼就显得不伦不类。我尝试向他提起过几回，但他似乎好中意这样叫，还振振有词地讲这样才能显得我们之间关系紧密，同那些表面上八拜结交，私下里却互相给对方使绊子，恨不得扳倒了人踩着尸体爬上高位的所谓结义兄弟要真实的多了。

是这样吗？我坐在他对面，默默咀嚼着“兄弟”两个字，试图从他脸上找寻出一点这话的可信度，又在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来前及时地收回眼光，把它适当地放置在面前的茶杯上。

我叫他豪哥。

这似乎是一种延绵了许久的约定俗成，无论是在公众场合，还是在只有我们两人的私下所在。事实上，这并不是一种尊敬，像大威和小威两兄弟那样，为能做他的头马而觉得荣耀。相反，对我来说，更多是一种双方心知肚明的，做给他看的示弱。

他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手，权作安慰一般。他讲，阿乐，如果你觉得不好，也可以唤我阿豪嘛。——我不介意的。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我没有答话，事实上我也不知该答什么话好，于是仍旧低头盯住他的手。在我的印象里年少的阿豪有一双宽大厚重的手掌，手指带肉，握住我手的掌心总是温热的。而如今搭在我手上的手指过于枯干，骨节分明而青筋凸起，我不由得认为这是双执掌天下的手——香港这一隅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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