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正文-----

疗养院坐落于某个寒冷的城镇，风瑟瑟打在树枝上，积雪化成水顺着屋檐淌到地面。麻雀叫得很频繁，混合着呼啸的风声和滴滴答答的水声。

男孩儿躺在病床，手背散落着几个陈旧的针孔，额头的黑发被汗水浸湿。细长的橡胶管穿透了他的喉管和鼻腔，生理盐水和葡萄糖从输液管流到他的静脉，液体将他薄薄的皮肤顶出一个突起。他裸露的肋骨旁蛰伏着一道深褐的疤，一直延伸到腰侧，缝合过的痕迹在两旁形成浅浅的两列圆点。

莱克斯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视线被一道门所阻断，他只能穿过一块玻璃望到克拉克蒙胧不清的轮廓。他能用意识勾画出克拉克的样子，从端正的颌骨一直到右颊的小痣，睫毛弯曲的弧度都能恰如其分的准确。

十五岁的克拉克年轻活泼，肩膀和上臂的肌肉曲线恰到好处，颧骨顶端在阳光下闪着温和莹润的光，面颊光滑，像蒙着雾的郁金香花瓣

十九岁的克拉克轻得像一阵即将离开的风。

当男孩儿被注射进麻醉剂后闭上眼，莱克斯放下手里普希金的诗选，踉跄着走到门边。他以最轻和的姿态将嘴唇覆盖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唇纹隔着玻璃烙印在克拉克遥远的额头。

“克拉克。”他沉沉缓缓地呢喃。

他向那些尚未开启的、真诚的、热烈的、默默的夏天作别。

这才像一个真正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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