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小姐是哪位先生的女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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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好像带着点预兆，不断地下雨，头顶上两朵黑云像哭泣的眼。天阴得人乏力，阔太太摸麻将都觉得怠懒。黄包车夫一条蓝毛巾既擦车座也擦头脸，一天下来，能拧出半桶水。

那天终于见了个好天，太阳颤巍巍露个头，人忽然就雀跃起来。从法租界穿西装的体面人，到下九流的戏子，讨饭鬼，都露了点笑意。上海少有人关心庄稼和收成，但人到底和土地还是有些联系。

可惜不知得罪了哪位神仙，这半日的晴天很快又变了脸。

天空迅速变为昏黄，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好不容易甩开雨伞空出手来的人，如今都落了难，挨挨挤挤地躲在檐下，无助得像叶底小虫。

那檐下大多是些苦人，是进百货公司会遭冷眼的人，或者还未遭冷眼，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华丽世界的人，因此即使雨这样大，也只站在外头不进来。

有个乡下妇人抱着孩子，像是逃难来的。小孩子还不知这世间人分三六九等，看一切都新鲜，咿呀咿呀地叫，对着大雨也快活，不住地想从母亲怀里挣出来，伸手去屋檐下接雨。他看世界的眼，快活又不带一点评判，简直像神明。

曼丽坐在一旁的咖啡店里，忽然觉得愧怍。她要结账走人，忽然就看见了汪曼春。

汪曼春和照片上并不很像，并没画那么重的妆，也没穿军服，只简单穿着衬衫和西裤，看上去只像个受过西式教育的女学生。曼丽看她，像看着一道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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