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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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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现

傅元清泡澡的时候险些睡着。他在热气氲氤之中只觉仿佛进入幻境。这幻境中有傅元甄。傅元甄穿着南城大学附属中学的校服,十七八岁的模样,坏笑嵌在了脸上似的,一步一步逼近傅元清,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团布扔在了傅元清的脸上。“穿上!”傅元甄命令。

那些都是小女孩的裙子,瘦小如傅元清穿上都紧绷绷的,小短裙的裙摆甚至只能勉强遮住屁股,而腰部的松紧带将傅元清的皮肤勒出红红的印子。

傅元清哭了,默默的、低着头哭,眼泪砸到地上的啪嗒声都比他的哭声要响。是眼泪帮他发出了抗议。即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抗议也足够让傅元甄有理由折磨傅元清一番。他掐他的脸、脖子、‎‎‍‍‌乳‌‌‍头‎‍‌‎‌、腰还有臀和大腿,把傅元清的身上弄出斑斓的淤青。掐尽兴了就掰开傅元清的臀肉,用手指捅那紧闭的‌‌‍‍‎穴‌‎口‎‌。这时候的傅元清终于开口大叫,换来的是被亲哥哥塞了‍‍‎‌‎内‎‌裤‍‌‎‌进嘴里,又用腰带勒住嘴,‍‍‎‌‎内‎‌裤‍‌‎‌几乎被勒进喉咙,傅元清失去了叫喊的能力,开始干呕、窒息。

最后还是被哥哥傅元甄那坚硬的东西刺入了。傅元甄含着傅元清的耳垂,轻声说:“清清,好妹妹,哥哥爱你。”

这四个字,“哥哥爱你”这四个字,钉进了傅元清的五感,每一次不经意的想起,脑子就会调动它们来帮他重现这些情景,让他难受,让他痛苦。但他还是要想。他不能忘记傅元甄的声音和气味。

陈雪扬在浴室外面叫他,他已经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澡,陈雪扬是怕出什么事。

出了浴室的傅元清面上含笑,脸色红润。实际上面颊的红是被热的,若是脱了睡衣看,身上更红,煮熟的虾那样。

陈雪扬在床边等着给他按摩腿,他摆摆手说不用,被热水泡了一个小时,腿已经不疼了。

陈雪扬暗自松口气,傅元清笑笑说:“小雪扬,我前些天买了几件新衣服但是一直没有试呢。”

陈雪扬不明所以,没有接话,等傅元清继续。

傅元清还是笑:“你帮我试试好吗?我刚洗完澡,不想再折腾了,”随即指挥陈雪扬打开衣柜,同时敛了笑,“就是你下午叠起来的那几条裙子。拿出来,穿上。”

陈雪扬诧愕,站着没动。

傅元清忽地又笑起来,声音软了些,但是是不怀好意的那种软:“别愣神,去拿出来穿上让我看看。”

五条裙子一一叠挂在陈雪扬的胳膊上,他在拿它们出来的时候已经看清了它们的模样,布料通通都少得可怜。

陈雪扬低头嗫嚅着说去卫生间换衣服。傅元清仍保持着笑容,非常平静却强硬地说:“就在这儿换。”

陈雪扬动动嘴唇,终于听话,抬手解上衣扣子。

床边落地灯的柔和灯光给陈雪扬裹上一圈毛茸茸的边。傅元清看着眼前这年轻又漂亮的男孩脱光了衣服和裤子,露出白而瘦的皮肤。但是白皮肤上有几道斑驳的痕迹,看着像伤疤。傅元清没问痕迹是怎么回事,直觉让他保留了这个疑问。

这可怜的漂亮男孩挑选了一件看起来布料最多的裙子,犹犹豫豫地穿上身。然而当他穿好才惊觉自己被骗,这裙子根本只有前后两片布,身侧靠几根细细的、点缀着亮片的带子连接。

傅元清说:“你很漂亮。”

陈雪扬垂首不语。

傅元清挪动落地灯的角度,让灯光彻底照亮陈雪扬,而他则完全隐匿在暗处。

他让陈雪扬侧过身去,却见男孩还穿着‍‍‎‌‎内‎‌裤‍‌‎‌,于是下巴一抬:“‍‍‎‌‎内‎‌裤‍‌‎‌也脱掉。”

陈雪扬咬住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裙子,然后深吸口气弯腰脱了‍‍‎‌‎内‎‌裤‍‌‎‌。

傅元清又让陈雪扬原地转圈。从始至终陈雪扬都没抬起过头来。

这朦胧光线之下的陈雪扬给了傅元清一种幻觉,仿佛面前这个不情不愿的人不是二十岁的陈雪扬,而是十五岁的傅元清。

十五岁的傅元清穿上哥哥给买的裙子,被当做一件漂亮的物品摆放在房间中央,倔强地不说话也不抬头。单纯得愚蠢,以为无声的抗议能证明自尊,以为无声的抗议能击退恶行。

傅元清哼笑出声,在心里对死去多年而阴魂不散的傅元甄说:原来毁灭傅元清的自尊、掌控傅元清的人生是这种感觉。很快乐,很舒爽,容易上瘾。

他对陈雪扬说:“给我把烟拿来。”

陈雪扬为他拿来烟盒,他又让陈雪扬给他点上。含进嘴里吸一口再对着陈雪扬的脸吐出,陈雪扬皱着眉眨眨眼。傅元清嘴角翘了翘,知道自己在重现傅元甄曾经做过的事。

他掐住陈雪扬的下颌,迫使对方看自己,然后把烟塞进了陈雪扬的口中。

陈雪扬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被呛得涕泪俱下。烟头从他嘴里掉出来落在裙子上,烧出了一个小洞。

“第一次被呛是难免的,”傅元清捡起烟头递给陈雪扬,“再试试。”

陈雪扬摇头:“傅先生,别这样。”

傅元清在心里回答:“我当初向傅元甄求饶的时候他可没停下。”于是他捂住陈雪扬的嘴,将烟‎‌‎插‌‎进‌‍‎‎了陈雪扬的鼻孔里。

他听见陈雪扬想咳却咳不出的声音闷在胸腔,好像随时都会因憋气而死掉。他看着陈雪扬的脸一点点变得紫红,眼泪源源不断溢出来。他默默地问傅元甄:“我当时也是这样的吗?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勃起了?——哥哥啊。”

傅元甄永远不可能再回答他了,但他却惊异地感觉到这是十年来自己离傅元甄最近最近的一次。哥哥仿佛回来了,再次拥住了他。

在陈雪扬要呛死之前,傅元清满足地松开手。陈雪扬蜷缩在地上咳嗽,简直快要呕吐出来,鼻涕眼泪以及口水全滴在了地板上。一会儿他还得负责把地板擦干净。

傅元清在陈雪扬面前蹲下,非常轻柔而怜惜地抚摸他的头发:“小雪扬,刚刚是我不好。但你配合一点不就不会受这个罪了吗?下次,你要乖乖的啊。”说罢,他捞起陈雪扬抱进了怀里,哄孩子般轻拍陈雪扬的背,嘴里喃喃说着“别哭啦”。他抱陈雪扬抱得很紧,但知道自己不是在抱小保姆陈雪扬,而是在抱小男孩时期的自己。

傅元清也很想哭,替那个时候的傅元清哭。

尔后他终于放过陈雪扬,喝了牛奶和一片安眠药之后就睡了。睡梦中又见到了傅元甄,这一次傅元甄没有伤害他,而是揍了几个骂他“野种”的孩子。傅元甄被对方打伤了嘴唇,血滴到衣襟上,看着可怖。傅元甄对他说:“没事,小伤。”

他抓着傅元甄的一只手哇哇大哭。就这样,他把自己哭醒了。

醒来时天边正滚着几个小雷,不时轰轰隆隆的响一下。傅元清抹掉脸颊上的泪痕,心理平静许多,生理却还在抽噎。他从枕下掏出傅元甄的旧校服捂住脸,深深吸一口。接着眼泪就又涌出来了。

他无端的想到许多傅元甄的好来。傅元甄几乎每天都骑自行车驼他上下学,这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他侧坐在后座上抱住哥哥的腰,从哥哥的体温里感受那一份兄弟亲情。同学看到他搂哥哥腰的样子,嘲笑他娇气柔弱,不像个男的,而每一个嘲笑过他的人都被傅元甄多多少少地教训了。如此一来,同学们便剥夺了他与他们交朋友的资格,他们更加地瞧不起他。只不过这瞧不起不再由语言输送,而是通过每个轻蔑的眼神、嫌弃的动作传达出来。傅元清的世界便慢慢的只剩傅元甄。他说不好这样的结果是傅元甄好心办坏事还是一开始就故意而为之。

如果不提傅元甄对他的侵犯,那么傅元甄应该算是个好哥哥——除了送他上下学、为他打架,还愿意专门坐车过江给他买新鲜出炉的昂贵面包,愿意给他洗衣服甚至是‍‍‎‌‎内‎‌裤‍‌‎‌。还有一次,傅元清清楚的记得,那是高一时的深秋,他为了逃避月考所以洗了一个小时的凉水澡,第二日他如愿以偿地发烧、腹泻、呕吐,是哥哥请假一天在家里照顾他,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昏睡中的傅元清对什么都失去了感知,唯独知道自己正被哥哥抱着,很安全。痊愈后的傅元清再次被傅元甄压在身下侵犯的时候开始怀疑那位抱住生病的自己的哥哥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编造了一个幻境。

傅元清越想越远,想从老旧的记忆中挖掘更多的、新鲜的能证明傅元甄“好”的证据出来。而挖到最后,他甚至觉得哥哥在操他之前把他的双脚抱在怀里暖热也是一种“好”、一种温柔。傅元清其实很清醒的知道,傅元甄的“好”有限,但在那些无数的“恶”中显得弥足珍贵、闪闪发光。他需要偶尔拿这些闪亮的虚假钻石骗骗自己,让自己相信,“哥哥是爱我的”。

正如他许多年前所做的不断加强“哥哥治好了我的发烧”这个心理暗示一样。

抱着如此信念以及傅元甄的旧校服,傅元清安稳睡到中午。勉强睡了一个饱觉。

下楼时见陈雪扬正埋头在客厅拖地,摆一个背影给他。“小雪扬,”他大声唤,注意到陈雪扬身子明显一颤,“我想吃面条。”

陈雪扬回身来点头答好,但就是不看他,急急溜进厨房去,仿佛厨房是个什么安全屋。

此时已经不再下雨,但天还是阴沉。傅元清实在无聊,便去了后院呼吸呼吸雨后空气。以前荒芜的后院经陈雪扬的修整日趋整洁起来。他双手掐腰左右扭扭,又抻了一个大懒腰,感觉筋骨都舒展了许多,便返回家──今日的运动量算是达到了。

进到家里扑鼻而来麻油香,是面条刚刚做好。傅元清在餐桌旁坐下,被这碗汤汁金灿灿的面勾起无边的食欲。呼呼噜噜吃完一大碗才分出心思来问陈雪扬有没有用过午饭。陈雪扬低着头收走他的碗筷,小声答:“吃过了。”

傅元清玩味一笑:“吃过就好。”

整个下午他都绝口不提昨夜发生的事情,这对陈雪扬来说是个很大的折磨。陈雪扬认为雇主欠自己一个解释或者一句道歉,却如何也开不了口——仅仅是和傅元清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就胆战心惊,哪还会有勇气斥责对方呢。他做了几乎一整晚的噩梦,梦里青面獠牙的恶鬼追着他跑。醒来后他认为这恶鬼一定就是傅元清化成的。

忽地,陈雪扬想起了向嘉梁。陈雪扬很想见见向先生,温柔而包容的向先生是太阳,能驱散傅元清散发的阴霾。

如他所愿,太阳般的向嘉梁在傍晚来到了。傅元清却没在家。

傅元清是请罗舟吃饭去了,席间故意提起陈雪扬,做出一副悲悯样子,说家里这孩子真是可怜,只身一人来大城市找爸爸,真是想帮帮他。不必明说,罗舟能懂他的意思,晚上就着手去查陈雪扬。

没两天给傅元清回了话:陈雪扬的来路太不正经,他是从福利院逃出来的,和另外两个孩子一起撬了财务室的保险柜,拿走好几千块钱和一些小物件。那两个孩子体质好,都去卖体力了。而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只有去做体力消耗不大的工作。至于为何出逃,罗舟说:“福利院那种地方嘛……也能理解。”

最后罗舟抱歉地说没能查到陈雪扬的父亲到底是谁,陈雪扬的母亲陈菊香年轻时候出去闯荡,杳无音信三年时间,一回乡就找了个老光棍结婚,婚后没几个月生下漂亮的陈雪扬。摆明了孩子不是老光棍的。老光棍平日里对娘俩非打即骂,陈菊香去世后就和陈雪扬撇清关系,把他丢给了福利院。“但是,”罗舟说,“福利院的老师告诉我,老光棍这两年又想认回陈雪扬,估计是要让小孩儿给他养老。”

所以,陈雪扬身上的几条不和谐的疤痕,以及对老光棍的恐惧与怨恨,大约就是他逃跑的原因。

傅元清放了罗舟的电话,心想,真是一个可怜的、命运多舛的孩子。但是这样的经历并不能使傅元清生出真悲悯来。

或许可以说,任何事都无法使傅元清生出悲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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