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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雾色茫茫飘着雪,宋悉知扒窗户哈气,趁着热气晕开凝结的霜,迅速在上面画一只鹿的大概形状,欣赏完后伸出舌尖舔了口。
一只手拍他脑门往后带,宋悉知舌尖还残留寒气,就被带着一脑袋枕到了结实的小腹上。他侧过头,扳过做恶的手掌舔两口,用没收回的舌尖。
手心的粘稠让江鹿发了痒,半阖着眼捏人肉肉的脸蛋,“快睡。”慵懒愉悦的腔调。
宋悉知朝江鹿怀里拱,顶着毛茸茸脑袋闹他,前者闹得欢,对尽是汗液的身躯小咬小舔,后者却是稍稍吓唬一句:“再闹就接着干了?”小野猫瞬间安静了。
宋悉知抱住江鹿酣甜入睡,尚且保留一丝意识的想到在雪夜里流浪的噜噜噜,一时间罪恶感袭来,但仅仅就来了那么一会儿,就被太过舒坦而入睡的罪魁祸首抛之脑后。
噜兄你受着点冷,待我睡个觉养养精力先。他这么对猫兄歉疚道。
……
搬回江鹿住处后,宋悉知心虚自己之前的混蛋行为,乖乖当起了宋保姆,后来又登堂入室把自己划分到了宋贤妻良母的位置,做起了小媳妇儿。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积极参与家中各种事务,整日乐呵脸站玄关迎接下班回来的江先生,先是恭敬的鞠躬奉承:“先生,您回来了?”拿拖鞋接外套拉餐椅动作行如流水。江鹿摸他头,欣然接受这份赤裸裸的殷勤,摸他脑袋报以微笑回应:“真乖。”
他在床上也这么乖,摇着狗尾巴缠着江鹿进入他,便晃动腰肢自己动起来,等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枕着江鹿小腹歇息,还不忘讨好几句:“江先生真猛。”
“江先生太棒了。”
江鹿伸手捏他鼻子,勾起唇角笑,“你的这点小心思……”
宋悉知憋气等着下文,听到的是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小鹿哥哥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干他,累得睡着了。
为了体谅劳累的江鹿,宋悉知左打听又打听,终于在某个春风和煦的早晨,满脸殷勤对江鹿说:“小鹿哥哥,我们去泡温泉吧,我这些天学了按摩,到时候给你整整?”
江鹿狐疑的往他讪笑的脸上扫上一眼,点头应下了。
说到底温泉没能泡成。
宋悉知怕冷,一出门就打晃,偷偷摸摸出去一趟回来染了风寒,虚弱的身板让他着了凉,含个体温计坐沙发看电视,身上披了两层被。
睡觉的时候江鹿把他裹成一团抱在怀里,宋悉知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抬起小脑袋瓜盯着江鹿看,擤红的鼻头和不正常的红晕让他看起来格外好欺负,江鹿没忍住低头去吻,却被躲开了。
“我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
江鹿亲他脑门。
“……”宋悉知。
他挣扎着起身,被江鹿一把捞回去,只得在江鹿隔着睡衣的胸肌上画圈圈,“鹿哥,我去客房睡,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不想你睡不好。”
“请假了,乖乖睡吧。”
脑门又被温柔地亲一口,宋悉知意识模糊陷入了睡眠。
一觉睡得并不好,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江鹿循循开了口,说的句句都是宋悉知不曾从他嘴里听过的话。
“我想通了,”江鹿说,“我不会再束缚你。我爱你,但你要知道,你任何时候都是自由的。你大可以今天晚上跟我做爱后,拍拍屁股走人,去寻你所想的任何,我会有怨言,但我不会再挽留了。”江鹿很少会这般感性,他说了很多话,句句真切,字字诚恳。他吻宋悉知的额头,发丝,指腹捻着怀里人的耳垂,动作温柔。
最后他问宋悉知:“知道我爱上你的时刻吗?”
宋悉知抬手摸他眉毛,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表情呆滞。
江鹿笑,“你不会知道,我爱上你的瞬间,你有多绚烂。”
江鹿不会忘记,如果他一开始对宋悉知的投怀送抱只当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年对给他初夜的老男人的迷恋,那他爱上这个少年,是在那么一瞬间的事,那一瞬间,一切都是刚刚好的,天空投下的橘黄照着海平面,风也温柔,年轻人站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台阶上回头冲他笑,“哎,小鹿哥哥,”语调高了不少,出口的语气也是畅快极了的,年轻人看向眼前宽阔的大海,最后把目光锁在了挺拔俊朗的江鹿身上,大大方方的说道:“我还挺喜欢你的。”
江鹿在那一刻恍然醒悟,荒蛮之地野蛮生长几十年,似乎一直在等这么一句话,平静的脸上荡出一丝笑意,突然就明白了喜欢的意义,并且意义重大。
那是他爱宋悉知的时刻,也是他爱宋悉知的证明。
自此以后,野草丛生的荒地开出了不知名花来。江鹿的心一下就满了,满到只能塞得下一个宋悉知。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想要和这个人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想要这个人戴上他买的戒指,把那日的“喜欢”换成“爱”,与他共度此生。
他以为他会如愿,但这个人拒绝了他。
这人披星戴月的来,离开时偏不带走星星不带走月亮,这个人罢罢手,走得干脆,独独带走他的一片赤诚爱意,还要他佯装得落落大方。他偏不许,却又成全。
第二日宋悉知醒来,身边是没有江鹿的。
昨晚宋悉知脑袋发热意识不清,但他记得清楚。他记得江鹿对他说的那些话,也记得江鹿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觉得江鹿是要放弃他了。
江鹿说:“我会有怨言,但我不会再挽留了。”
外面天色不好,床单是白色的,窗帘也是白色的,他身上还穿着江鹿的内裤,大了些,不太合身。这些其实没什么联系,但这些都在告诉宋悉知,江鹿走了。
电话关机,微信不再是对方好友,共同认识的人听到,会反问一句:“你们俩怎么了?”
实在没辙跑去公司靠美色诱惑一位女员工,得到的回答是:“不太清楚,上周临时开了召开会议把公司职务全权交由小江总负责后就再没在公司见过了。”
宋悉知不得已约庄一伱见面,庄一伱不屑的嘲讽他:“跑我这儿来问什么?”
宋悉知从江鹿身边逃离过太多次,却一次都没有真正的逃脱过,而江鹿只逃了这一次,就毫不拖泥带水的逃的干干净净。
他一身冷汗被吓醒,迟迟分辨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听到厨房传来动静,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场噩梦。
厨房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宋悉知走向前去从后面抱着了江鹿,脸一个劲儿的往他后背蹭。
脑袋被按住,江鹿停下手边的忙碌转身摸宋悉知脑门,松一口气道:“退烧了。”
“餐桌上的药快去吃,趁空腹。”
宋悉知却死死拽着他,突然就哭了起来。
“小鹿哥哥你别走。”
江鹿不明所以,摸他后颈肉,“什么?”
“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别丢下我自己跑了好不好?”
知道可能是做了噩梦,江鹿安抚他:“做噩梦了?”
“嗯。”
“我不走,我舍不得。”
——好不容易从别人身边偷来的,怎么可能再抛开。
他叹了口气,弯下腰擦怀里人眼泪,“哭什么,快去吃药,吃完药你给我按摩好不好?”
“这几天忙,骨头都快散架了。”
江鹿知道宋悉知讨好的那点小心思,等按摩完趴在床上,没忍住侧头问卖力的年轻人:“买了什么?”
“啊?”
“你前些天出门买了什么?”
宋悉知正紧张着,突然被这么一问,身体绷成一条线,他掩不住,脸上透出不正常红晕。
“咳咳咳……”
“没买什么,去,去玩的。”
“我看见了。”
那日江鹿开车路过,看到宋悉知低着后脑勺认真的在柜台挑选,不时摆两下头。
上次江鹿求婚的戒指被他取下来扔了,后来回去找,偷偷摸摸翻了老半天垃圾桶,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想这次应该轮到他为江鹿买一个戒指,尽管他还没有做到完全的经济独立,尽管他还买不起带钻的。
江鹿伸出手,骨节分明的一双漂亮手。
他等着宋悉知的下文,宋悉知咽一口唾沫,摸出口袋里早被捂热的小盒子,哆嗦着取出戒指给江鹿戴上了。
他想说很多话,但他此刻又觉得没什么话要说了。
“……小鹿哥哥,”他轻轻唤他,“补上的。”
江鹿翻过身把戒指举过头顶,看着看着笑了,“后悔扔我的戒指了?二十一克拉呢?”
宋悉知涨红一张脸,“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接受,自己活该买那么贵的。”
“我有钱,你管我。”江鹿难得傲娇一回。
宋悉知呲呲笑出声,起身往江鹿身边挤,抱着他的小鹿哥哥一个劲儿撒娇,“鹿哥,等我赚钱了,一定给你换带钻的。”
“不带钻也挺好,”江鹿宠溺的摸一把宋悉知的脑袋毛,“今天不作数,不费心思,下次重新补一个。”
“啊?”
“等春节吧,为我准备个惊喜。”
“……”
“哪里还带要求的。”宋悉知嘀咕。
“不然太容易,你小子不懂珍惜。”江鹿却说,“大张旗鼓一点,你欠我的。”
“成,”宋悉知翻身骑到江鹿身上,“小鹿哥哥说的是,我一定大张旗鼓的办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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