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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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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家人何为爱?

-----正文-----

将一切处理妥当,苏槿年走到病房门口,却不敢进去了。他磨蹭着来到小窗前,朝里面张望,看见了一个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林知凡。此刻,名为后悔的情绪占据了他整颗心脏,酸涩的同时,也逼得他将手放到门把手上。

木门转动的声音惊动了半躺的林知凡,那人转头盯住他,近乎恳求道:“苏槿年,我不能住院!”

本做好了被责怪被怒骂被讨厌的准备的苏槿年愕然止步,又很快走到病床前,坐在陪护椅上,与林知凡对视,咧出一个难堪的笑:“听医生的话啊,我跟你保证,不会住很久的。”

林知凡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自然也捕捉到了愧疚。他急道:“我不怪你的,但是我得去学校,我不能缺课的!”

苏槿年摇了摇头,大胆地包住林知凡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的手:“我已经拜托别人帮你收拾好书包了,这两天先住在医院里好吗?”见他默然不语,苏槿年又道,“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你要你问,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学霸一对一辅导,这样的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事实上也是,可林知凡并不能接受:“我知道你懂得很多,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得回家。妈妈下班晚,她已经很累了,我得做饭给她吃……”

一听此话,苏槿年的眉皱紧了:“你家里没有大人吗?怎么需要你一个高中生来做饭?况且你的腿都这样了,根本没法长时间站立,你要怎么做?”

林知凡被吼的一抖,又很快控制住不断堕入黑暗的思绪,小声嗫嚅:“我爸和哥哥都不会……而且我还有一条腿是好的……”

“不行。”苏槿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腿不能下地的这段时间,他们的饭我包了。”

林知凡就怕他这样,无缘无故就要给他花钱。但是板起脸来的苏槿年看起来实在可怖,而且很是无法沟通,他只能小声抗议着:“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再次被拒绝的苏槿年只好搬起救兵:“医生没跟你说过吗?你严重营养不良,这才一碰就断了腿。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内就得好好补充能量,不能劳作。”见林知凡面露难色,苏槿年又继续吓唬人,“你要是不听话,没有按照医生说的来,那骨折长时间不愈合,轻则成小瘸子被人笑话,重则感染发炎了,你整条腿都得锯掉!”

林知凡又打了个寒战,看看自己被石膏包裹的腿,又看看苏槿年,神色惊恐地重复:“整条腿都要锯掉?”

“是啊。”见他实在害怕,苏槿年又忙不迭得哄,“好了,你只要乖乖听医生的话,以后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他要自己听医生的话,实则是听他的话,一想到他要欠苏槿年那么多,林知凡的恐惧就消了大半:“苏槿年,你不用替我做那么多……”

“你不用觉得受之有愧。这件事儿说到底就是我的错,我把你弄伤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伤了就是伤了,我必须对你负责。”眼见那张好看的唇动了动,苏槿年迅速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把你的腿弄骨折了,就该赔你一条腿。”

说我这句,他蹭的起身,眼神也四处乱瞟,似乎要找一件趁手的工具,看的林知凡胆战心惊。他攥住苏槿年的校服一角,大声道:“我不要你赔,请你不要伤害自己!”

于是苏槿年又坐了回去,嘴角抽搐着:“那不赔腿,我就只能赔钱了。”

林知凡不知该点头还是再说些拒绝的话,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苏槿年看也不看,当着他的面儿接通了电话,手机里是一道愤怒的男声:“滚出来拿书包!”

林知凡立刻扭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而苏槿年则是看着被挂断的界面,略一失神,随后转头叮嘱:“我出去一趟,要是止疼药的劲儿过了,你就喊医生,千万别硬挨着。”

嘱咐完,苏槿年快跑走出病房,奔向医院门口,看见了手上挂着两个包的白行书,他的脚步慢下来了,却还是磨蹭到已将书包放到地上的白行书身边。

他刚要开口,就觉脸上灼痛。白行书给了他一拳。

那一拳白行书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将苏槿年掼倒在地,净白的嘴角现出一道血痕。

可白行书仍不放过他,他抓住苏槿年的衣领,吼道:

“你不是说你知道分寸的吗?!你的分寸就是这样?!”围观的人群谈论不止,二人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白行书一把将他拽起,怒道:“苏槿年!今天之前,我从没想到过你他妈是这种人!你什么时候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你他妈说话啊!装什么鹌鹑!”

苏槿年擦净嘴角的血:“我也不想这样……”

“你不想?!你不想怎么把人搞进医院了?”白行书贴近他的耳朵,“你他妈给老子好好想想!如果你的喜欢给别人带来困扰,带来伤害,那这份喜欢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白行书说完狠狠剜了他一眼,潇洒离去,只留苏槿年失魂落魄地捡起书包,拍掉上面的灰尘。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更显萧条。

几乎是进去的一瞬间,林知凡就注意到他僵硬的神色以及已经红肿的嘴角:“你脸怎么了?”

被关心的苏槿年心里一暖,将包放在病床前,到底也没说出实情:“没什么,饿了吧,我去给你买饭。”

林知凡还是不习惯受人钱财,支吾道:“那个,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回家吃比较好……”

苏槿年“嗯”了一声,却打开了手机,视线也黏在上面:“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给你父母点外卖。”

林知凡低下头去:“他们……”

苏槿年不再给他时间想些搪塞他的话。他掰过林知凡的肩膀,迫使他直视自己:“看着我的眼睛。”

被禁锢住,林知凡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按照苏槿年说的做。但是他们俩靠的太近了,近到林知凡能看到那粗长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短暂的交合,重复相拥的过程。

只觉口干舌燥的林知凡咽了咽口水:“怎么了?”

“你能看到什么?”

那双摄人心神的桃花眼里,映着他局促不安的脸。他忽然挣动起来,整张脸霎时便飞上一层粉霞。

“不许躲!”

“我没有……”林知凡矢口否认,却突然意识到苏槿年就在他面前,一定能看到他越来越红的脸颊。他羞耻地闭上眼,大声喊道:“我家在蜀东里南二巷七号!”

苏槿年轻笑一声,放开了钳制,他收起攻势,轻声询问:“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不仅仅是不好意思点菜,他所认识的食物并不多,林知凡很是难堪:“……都可以……”

苏槿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要不先写会儿作业?伍嘉怡都帮你记好了。”

“嗯。”提到作业,林知凡总算是有点高兴的样子了

苏槿年将桌子放在床上,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不放心地嘱咐:“我去买饭,有事儿一定要和医生护士说啊。”

“好。”林知凡应到。

因为学校的放假规则是星期五上完三节课之后休息,星期六晚读前到齐,所以老师预留的作业并不多,很快写完的林知凡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叹了口气,又拿出数学书预习起来。

等他再次听到动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正半躺着放空的林知凡转过头去,就瞧见苏槿年拎着几大袋东西,局促地站在门口:“我刚刚忘记问了你是不是对海鲜过敏,就多买了点。”

虽然他现在很饿,但是那么多东西,他的胃哪里承受得住:“我……我吃不完……”

苏槿年将书本收拾下去,把打包盒摆上小桌:“你就挑自己喜欢的,吃不完的留给我,我不挑食。”

小桌被摆的满满当当,随着盖子被掀开,扑鼻的鲜香勾着林知凡的馋虫。

“油焖大虾,酱香牛肉,磷虾仁滑蛋,蒜香凉拌菠菜,还有皮蛋瘦肉粥。”苏槿年摆好勺筷,一一介绍,“袋子里的是各种水果和洗漱用品。”

虽然美食的‍‍‎诱‎‌惑‍‎很大,但是多了个陌生人,林知凡仍是不太敢动作。苏槿年看着他悄悄滚动的小喉结,笑道:“我帮你剥虾,你先尝尝别的菜合不合口味。”

虾都剥了半盒了,林知凡还是不肯动作,苏槿年只好加快速度,将剥好的虾皮扔掉,洗好手来到床边。两张脸越凑越近,苏槿年死死盯住不敢看他的林知凡,幽幽道:“你要是不吃,那我就只能用嘴喂你了,就像那天,喂你喝奶茶一样。”

他这样躲着苏槿年就是因为那天的尴尬经历,自己清醒的时候怎会让囧事再次上演,林知凡双手抵在他胸前:“别开玩笑了!”

苏槿年立改流氓本色,直起身插兜耍帅:“那你乖乖吃饭,二十分钟后我过来收拾,如果我发现剩的太多,那你这个浪费粮食的人就得被惩罚,打屁股怎么样?”

虽然知道他不会真对自己做什么,可光是听他这样大放厥词,林知凡也觉难堪。他立刻拿起筷子,边夹菜边道:“我吃就是了,你别开玩笑了……”

“林知凡,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吧,给你的是不用还的,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别的什么。”苏槿年深深望了一眼,将酝酿了一路的话讲了出来。

林知凡没说话。

待他走后,林知凡坐在床上,眼前精心挑选的东西慢慢模糊。他夹起一块剥好的虾仁,放进嘴中,艰难咽下,苦涩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下。这样来之不易的温暖太过灼热了,从来都是置身冰窖的他哪里敢肖想?

林知凡擦干净泪水,喃喃道:“家人的情也是要还的……”

五分钟后,苏槿年来到一双铁门之前。

“咚咚咚——”

“谁啊?!”

这声音根本听不出年纪,苏槿年只喊道:“我是林知凡的同学!”

门缝放大,一颗混杂着无数白发的脑袋贼兮兮地探了出来。还穿着校服的苏槿年乖巧地站在他面前,男人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确定那是三中的校服,真是儿子的同学,这才开始发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苏槿年一脸歉意地讲述来意:“叔,我今天把林知凡撞骨折了,他现在还在住院,所以最近就不能回不来了。”

“什么?!”男人听到这句话,音量陡然提高,牢牢掐住了他的胳膊,“你可别想跑啊!我们家穷,可付不起医药费!”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男人的意思——是你把他弄伤的,如果你不给钱,我也不会给他治的!

苏槿年甚至忘了同他争论,面无表情道:“叔,我想问一下,您是他什么人啊?”

或许是觉得自己占上了理,林大壮的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落在干燥的泥地上,很快与大地融为一色:“我是谁?!我是他老子!”

苏槿年深吸一口气,压下亟待喷发的怒火:“那您就放心吧,医药费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给!当然,他也没必要住在这么远的地方,以免耽误病情。”

林大壮却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他不回来我们吃什么?!”

苏槿年的语气越来越冲:“我管你们吃什么!他都骨折了你他妈还想让他干什么!”

林大壮挺直啤酒肚,双手叉在腰间,眼睛瞪得似牛眼般大:“他是我儿子!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我让他现在就回家,他就一刻都不能耽搁!不管他是要死了还是骨折了,都得回!”

“我说了!在他康复之前,我会负责到底!”

再次提到林知凡受伤的事儿,林大壮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小声道:“我说不用了,他年纪小,恢复快,在家里也是一样的。医药费不如你直接给我呢,我来照顾他,这样也能替你省一点钱,也省了精力啊。”

苏槿年终于忍不住了,握紧的拳头狠狠撞击黝黑的面皮,睨着地上的人,苏槿年吼道:“操!你他妈枉为人父!”

林大壮被他这一拳打蒙了,反应过来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你个小瘪犊子敢打老子!老子当年操你妈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男人‌‎‍‍鸡‌‎巴‌‌里呆着呢!你爸是阳痿吧!射出你这么个脑瘫玩意儿,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苏槿年似乎从未听过这样恶毒的话,不用闻也知道,这人的嘴有多臭!一路上做的心理建设被抛之脑后,他现在只想缝上那张散发臭气的嘴!就在他准备压着男人大打出手时,一双胖手猝不及防的出现,推搡在他身上,他来不及反应,踉跄几下却还是倒在地上。

始作俑者一把拽起林大壮,冲他凶狠道:“你他妈干什么?!”

林大壮见有人给自己撑腰,开始告恶状:“知尘,他把你弟弟弄残废了,现在还要打我啊!”

“他本来就是残废,还用打吗?”林知尘上下扫视着对面满脸怒意的少年,突然嗤笑出声,“老头你也别瞎说了,人家看起来可不像你嘴里说的,刚吃了人家一顿饭,这就开始咬人了?!”

气焰嚣张的林大壮顿时哑了火,退到院内。林知尘则是斜倚着大门,带着笑看他。肥肉盖掉他清秀的五官,占比很小的眼睛里射出精光:“兄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何必搞那么复杂呢?他生在我们家,又是个男的,本来是顶好的事儿,但谁让他自己不争气,那根小东西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我出去都不敢跟人说,这是我弟弟!”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有这种思想?!”

林知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睛顿时看不见了:“哎呦呵!我是农村来的,可没有你们城里人那么先进的思想!我就只知道,因为我这个弟弟啊,外面有多少人看不起我们家。”林知尘收起笑脸,“你可能没见过那些人的嘴脸,把你放进去,他们都得给你编点脏东西!说不定你也能成个傍富婆的小白脸。”

就算农村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可是他们家现在在市中心旁边啊。苏槿年皱起粗眉:“可是他现在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未来会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给你们带来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屈辱!”

“这话你别跟我说,没什么用!”林知尘指指脑袋,“这儿啊,已经成型了,改不了。”

回想起林大壮的嚣张神色以及自己的冲动,苏槿年很是后怕:“如果他回来,你爸会打他吗?”

林知尘并不直接回答:“你要知道吧,这人啊,只有有价值的时候才能被人看重。”

苏槿年哼笑:“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

林知尘一扫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小兄弟,有些事儿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就比如我妈,过的再苦,她也不会离开这个家。你得好好想想,我那个性别不明的弟弟接不接受你,不然啊,再多的钱都得打水漂!”

上一次情绪失控还是王姨病重的时候,苏槿年像之前一样大吼:“你嘴上说着不喜欢弟弟,心里却盼着他好不是吗?你可以像你爸一样满眼都是钱,但你提醒我了不对吗?你说你妈过得很苦,你也是因为在乎她,替她着想,才会觉得她苦。”

“……疯子!”林知尘的嘴角完全塌下,低声骂着,转身招呼林大壮,“老头!出来吧,要多少钱自己讲!”

听到有钱拿,林大壮几乎是窜出来的,他乐呵呵地举起一只手:“五万!”

林大壮仔细观察着苏槿年的脸色,害怕他一分不给,又弯下三根手指:“算了,看你还是个小孩,就给两万吧!”

“哼!”苏槿年打开电摩后座,绑得整整齐齐的红票子被他扔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大壮两眼放光的丑陋模样:“还有三万,明天给你!”

林大壮现在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眼神都变了,他甚至情愿被撞的是自己。这份艳羡最终也只是化成一句:“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看着林大壮两眼发光的模样,林知尘气恼地锤了下铁门,朝屋内走去:“差不多得了,丢人!”

……

一道开源路将贫富区一分为二,北边为富,南边穷极。他骑着电摩走在垫满石子的土路上,被颠簸的还有他那一颗不安的心。英雄不问出身,林知凡忍着疼也要上课,更说明他不想平庸在泥潭,他在拼命往上爬!

红灯转绿,道路逐渐平坦,车水马龙,路灯林立,世界一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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