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幸福

-----正文-----

严晟玄爬上岸的第一感觉是亮，整个世界太空旷太亮了。正午的太阳堂皇高悬在天空中央，光芒在沙滩蒸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灼热，身后海水翻涌切割出无数片闪烁如镜的反光。他赤脚踩在溽热的沙地，被湿衣服海水极速蒸发升腾的感觉包裹着，抬手遮在眼前，仍然难以缓解紫外线如千千万万根细密的针尖将他的眼皮刺痛。

他带出来的海水正从身上退潮，是高温蒸发与自由落体速度的叠加，因此很快，转瞬即逝，被潮汐带回大海，变成泡沫，变成空气，化为乌有，每一个走向都昭示他四处横流无从回溯的过往。在海里眼泪是不会被看见的，所以此刻液体滑落脸颊的触感令他觉得陌生。

迈开双腿走路的感觉也是，他甚至有些趔趄。所幸这片海岸不是旅游景点所以几乎没有游客，他可以慢慢地适应，只要不发生一些搁浅的意外。险些跌倒也没关系，手脚并用也没关系，他尽量不回头，从大海走向陆地，走向作为一个人类的生活，像他人生前二十年做的那样。

只有一次，无可避免的，他想起来，扯下脖子上挂的辟水珠，他在海里生活的根本与他的后路，回头将其抛向大海。

抬手的那一瞬间严晟玄在心里说，再见了，朴路晗。

他和他的小人鱼分手了。

没想到他回到岸上第一件遭遇竟然是感冒发烧。他本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房子，早已被清空，空无一物，荒无人烟。他蜷在临时凑出的床垫上抱着外套睡觉，一下冷一下又热得大汗淋漓，恍恍惚惚间似乎梦见自己仍在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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