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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梦里的飞行艇正在出征。
斯内克挺括的军装衬出身姿矫健,挎着枪和火箭筒,身后跟着一串服从命令的士兵,舱门开放,他拿起和飞艇广播共频道的对讲器,下令:“第一大队第二大队,跳!”
空兵都挑选的是会飞的精英虫族,无需伞降,朝着天空按顺序地跃下,张开虫翼跟着前面的小队长向目的地滑翔。
天空闪击战略,即将助他们拿下又一座美色兰城市。
“长官,”有人说,“这座城市抵抗力太弱了。”
斯内克不无情绪地淡淡驳斥:“这座城是艺术与医疗研究城,你觉得他们会有多少抵抗力?”
“怪不得要打这座城,”另一个副官说,“我都还没了解过呢,光跟着上级的指挥走了,反正到哪都是个赢,欧文上将真是精如猛虎啊!喂,话说这城市应该有不少雄虫吧,老子这辈子没见过几个雄的,要不我们也下去看看?”
旁边的尉官都起哄,他们一般不需要下去打低烈度的城市巷战,那一天,他们只是素鹅想吃荤食,犯贱了而已。
下去玩的关键是要说服斯内克。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斯内克听了心头烦躁。
征服手无寸铁的城市,很光荣吗?他是职业军人,服从命令,同时也是有骄傲的精英军人,被派来执行以抓捕雄虫为作战目的的行动,他只想把欧文锤在墙上大骂他为什么要做政客的走狗。
下方的城市和充斥高楼大厦钢筋水泥的亚萨卡大不相同,野生的葱茏树丛、人工精心修剪的花园,乃至菜园子、鱼塘、泥泞草岸的小溪,错落穿行在办公大厦、造型各异的歌剧院、画廊、博物馆、和低矮的平房之间。
从上往下看,城市就像没有任何规划,乱七八糟,所有人都在这里过着很有情调的慢生活。
斯内克恍惚地看着,是他刚才的那一句命令,让这个乱七八糟却可爱珍贵的城市起了火。
是他干的。
为了继续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他屏蔽那种抓心挠肝的愧疚。
“去看吧。”他首肯了。
作为凶手,他也想留下对这座即将消失寂静的美色兰城市的最后印象。
褐发雄虫的背影寒俏地立在大厦天台,是他在这座城市见到的第一个没有哭骂、吵闹、逃避的虫族。
居然还是个美人。
雄虫回过头来,红领带绑的结系在好看的瘦白脖子上,幽紫色眼眸迷离似梦,倒影着持枪有序进入的侵略者。
无所谓喜不喜欢,斯内克不会让他从自己眼前跑掉。
——他找到的,该是他的。
“举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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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雾蒙蒙,斯内克艰难睁开眼,腰腿和胸臂酸疼得以为要断掉了。
浓烈的信息素芳香还包绕在他身边的所有事物上,占据整个空间。
莱默尔还坐在他身侧的床边,察觉到他在动,回头,侧脸是温醇的笑颜,柔声暖暖地说:“再睡会儿吧,别担心,孩子没事。”
轻缓的信息素从瘦削苍白的莱默尔身上散发,斯内克闻到那股味道,就被安抚了,昏昏沉沉地又快要陷进睡梦里。
虚弱,但愉快的。
这是雄主陪在身边的感受?他真是荣幸,这一瞬间美梦成真,永远都不想醒来。
可是莱,你看起来有点疲累,你还好吗?
斯内克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困倦,再睡了过去。
他很久很久没有过这么安稳长时间的睡眠。
内室安静了一会儿。
“好了,他睡了。”莱默尔放轻声音道。
旁边的那个雌虫医生不知该说什么,咳嗽地接过之前断掉的话题:“是这样的:因为张伯伦安排我来,所以我有义务为您提供抽取信息素的服务,但从我个人的角度看,我需要向您解释这不是件好事,我不建议您做。”
“信息素的本质是雄虫在性爱中自然释放的外激素,如果想象着性事也可以故意催发,但量不会太多;在性事过后,会有一小部分没有能释放出来的信息素还残留在血液里,过半个月就会被代谢,这一部分,可以通过抽血和萃取收集,从而长时间保存,但这个量,比您故意催发的还要少。”
莱默尔静静听着,医生瞥了眼床上安睡着的斯内克,叹息:“其实孕夫的身体素质很好,有这么一次,也足够他撑过接下来的半年了。”
莱默尔却翘起腿轻笑:“你不是雌性?为什么不帮他说话?”
“永远是雄主的身体健康至上,”医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捏捏笔,“他忍忍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有这么激烈的真是幸运…咳,我并没有在用淫态勾引您,但生孩子是每个雌性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享受了更强的身体素质和社会地位,理应如此。”
“随便吧,”莱默尔笑笑,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亚萨卡的传统观念对雄虫似乎有利,但他宁愿一笑而过,“给我抽血,抽够他每天都能安胎的量。亚萨卡应该有帮助加速血液再生的药?”
医生的话头噎住了,道:“是的,我也为您带了。”
“那现在开始,张伯伦不是说要见我吗?”
莱默尔撩起小臂上的衣服,医生消毒后把针头稳稳扎进去,后面接起一管又一管的血红。
有点晕的时候,医生停止,把促血药拿过来。“吃完休息四十五分钟,然后可以进行第二次。”
莱默尔打了点烧好的温水服下药,他起身的时候,不得已暂时离开斯内克抓着他衣角的手,斯内克在梦中又呜呜地低咽起来。
他揉揉太阳穴,重新把衣角放进斯内克的手里。
还在梦里的斯内克自动把手握紧了,往床边蹭了蹭,一定要用肚子挨着他。
莱默尔仰天长长地吐气。
这件事过后,他势必比以前更尖利极端,也更脆弱易碎,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被推到悬崖边缘了。
随时可以体验自由落体。
八个小时,抽血和萃取忙碌到了天黑,莱默尔两只小臂关节都有三个针孔,站立不稳,头一阵阵地发晕,走出门时手臂全扶在墙上,靠不住身体。
医生跑回来扶他,略急地催促:“要快了,艾克西蒙好像要对塞万提斯动手,之前你在首都大街上被劫车的动静太大,对面很可能快要锁定这里!”
莱默尔最后一次回头,看向门中还在睡梦里浮沉的斯内克。
男人的手搁在小肚子上,长了未修剪的金发铺开了枕头,他微微侧身隔着被子和一只热水袋紧靠,另外的一个粗骨节大手握紧莱默尔脱下的礼服外套。
昔日之情,谢了。
对不起,斯内克,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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