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1

热门小说推荐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英语?” “因为我们在漫长的战争中遗失了自己的语言。”

-----正文-----

《契约书·起源篇》1:1

神西别安来到这片土地,东方是水,南方是沙,西方是山,北方是冰。神说:“天下要有草木生长,要有四季轮回,要有河流和太阳,要有生命。”于是地面上出现红色和绿色的花朵,天上升起了太阳,而骑士从西方的山上走下来。

心理医生建议我离开家门到处转转的时候,我只是期待着一个凉风习习的午后,拿一根本看不进去的小说,在摄政公园坐三个小时,再回家用微波炉打一份冷冻餐。但生活从不让我好过。

我租的渔船遇上了比预测中更加凶猛的海浪。当乌云席卷着暴雨来临时,谁都没有做好准备。风和浪将船头高高抬起,水手第一个跌落水中。船长拿着对讲机不断呼唤岸边,得到的只有无线电刺耳的寂静。我紧紧抓住围栏,将救生圈抛出去,却被海水灌了一脸。好在水手抓住了救生圈的绳索,接着扣住船边,但重力让船身瞬间倾斜,我所记得的下一件事就是被冰冷的海水淹没,只能凭借本能奋力挣扎。

浮出水面时,我还能听到或是船长或是水手的呼唤,然后这声音越来越远,只剩闪电的轰鸣。有一瞬间我无比后悔出海打鱼,我甚至缴纳了二十英镑的钓具押金。心理医生可能只是随口一说,毕竟我的保险只给她一点点的咨询费。我还想到了刚刚交上去的房租,那可是以后三个月的房租啊。

还有我的狗。

还有我的银行账户。

还有我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把勃朗宁。

我似乎失去了意识,等到恍惚过后,我咳嗽着醒过来,把嘴里混着沙子的海水全都吐掉。“你还好吗,先生?”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像是刚过了变声期的青少年,但要更清脆一些,“先生?”

“咳咳咳……”我抹了把脸,终于认清我身处在一片海滩上,远处的海水里竖立着两颗奇怪的礁石。沙滩是金色的,海水澄澈能看到下面埋藏的贝壳。我回头,岸上只有那个黄绿色眼睛的棕发少年,或是青年,身型瘦长,皮肤白得有些病态。他穿了一身只能在莎翁剧里见到的丝绸衣服,领口两行花哨褶皱,外面罩着黑色的马甲——而且湿透了。在他身后是一片棕榈林,再远处好像有瞭望塔,或是城市的边缘,隐入淡淡的几朵云中。

我可能在格拉斯哥。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还活着。

“额,竟然是个哑巴。”

“什么?”

“哦,你会说话,那么很简单的一句谢谢应该不成问题?”男孩撇撇嘴,他的脸上有一个‎‍‌黄‌‌色‎‍‎‌‌的倒三角形纹身,如果仔细看,他的瞳孔似乎也是倒三角形的。我愣愣地回了一句谢谢,看起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能活动的话就站起来跟我走吧。”

于是我站起来,捂着后背,一瘸一拐跟上他的步伐,低头看腰侧被船帆撞得青紫。“请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阿罗的海边。”

“阿罗?”

“嘘,小心,”他忽然拽住我肩膀,将我们都藏到一棵树后面,眼睛盯着远处走过的几个穿黑色袍子的人,“你是黑户,不能被他们发现。”黑户?苏格兰脱离英国了?穿黑袍的人列成一排,井然有序朝北边走去,消失在另一片棕榈林里。“嗯,阿罗是七大主城之一,你没有邀请函,我需要把你偷偷带进去。”

“阿罗在格拉斯哥的哪个方向?”

“格拉斯哥?没听说过。”

“天啊,你在说英语,”这大概是某个被遗忘的殖民地吧,海岛吗,“这附近最近的码头在哪里?或者机场?我得回伦敦去。”

我说完,男孩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我,然后不客气地捧腹大笑。他几乎站不起身来,连连摆手:“你以为自己还在英国吗?不,这是另一片大陆。是的没错,我知道英国在哪儿,我见过很多从你们的世界来到这里的人,但他们都是被邀请的。”

我彻底迷糊了——怎么,我偷渡到格陵兰了?还是,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

“如果我是偷渡客,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哥的命令,他给了我你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他拿出一张被水浸透的小纸条,鬼知道上面本来写了什么,“如果我保证你未来一个月的安全,他会给我十分丰厚的奖励。”他的哥哥?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曾经的朋友,不记得谁有个叛逆小弟。更何况,我们早不联系了。

而且这个人为什么会知晓我被冲上岸的时间地点?我都不知道今天会有风浪。

“你哥是谁?”

“一个混蛋。”

“我认识他吗?”

“不太可能,”男孩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总之你跟我走就是了。”

“好吧,你既然知道英国,那就该知道怎么回去吧?”就算是异世界,小说里也会有什么奇怪的穿越隧道。但男孩只是耸耸肩,我扶额:“有邀请函的人,他们怎么回去的?我真的需要回家,我的狗还没喂。”

“他们是通过主教堂里的光之门来到这儿的,光之门在另一座城市,你就算通过了哨卡,也不可能接近教堂。记得那些穿黑色衣服的人吗?他们是教堂的使徒,侍奉我们的神,你被发现的话,会被……”他用手在脖子前面比了比,“删除记忆然后放逐。”

“那个手势是杀掉的意思啊!”

“哦,人类的流行文化的确很难懂。”

“人类的……算了,那就让他们把我放逐回到伦敦吧!”我自暴自弃,却在下一秒被一阵怪力掀翻,直接砸向不远处的石头。我下意识蜷缩身体护住头部,利用惯性翻过石头落在地上,而那个男孩直接跳上树,向我伸出手。“发生了什么!”

“快跑!”

他大喊着,我也只能抓住了他的手,跟他一起开始逃亡。我没办法跑很快,几次要直接摔倒扑进杂草覆盖的泥潭里。后面的树林发出阵阵恐怖的风声,地面晃动,而我眼前的灌木忽然开始疯狂生长,像是科幻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藤蔓缠绕,男孩抽出一把匕首割了三次才割断一根,我明确听到了一声低沉的惨叫。

“这是什么啊!”

“是山林属性的技能,可恶!我不喜欢打架!”

“啊?你们是巫师吗?”

“是骑士!”

忽然我被什么抓住了脚踝,摔倒在地,本能让我翻身踹过去,竟然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人。他仿佛中世纪的战士,胸口的锁子甲上印着一只拿着刀的乌鸦——天啊,男孩没说错,就是骑士。即便被踹了一脚,那人依然不依不饶,男孩没有慌乱,但显然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用力拽住我的胳膊。

“匕首!”我说,男孩立刻将匕首放到我的手心里,然后我把它扔了出去,正中那个人头盔上的缝隙。一瞬间他松了手,因为疼痛大声叫喊着。“对不起——”我条件反射地表示礼貌,随即起身把匕首拔出,递给男孩。出乎意料的,匕首上没有血,只有蓝色的黏液。

“好脏啊……”他嫌弃地接回去,对着地上的男人踹了一脚,踩在他手腕上。男人不再动弹,男孩脸上的‎‍‌黄‌‌色‎‍‎‌‌纹身竟然微微发光。我还没来得及问,忽然间树林的响动声更大,他又一次拽住我的胳膊:“继续跑!山林骑士很笨拙,绕障碍!”

后面还有人在追,我们不知跑了多久,喉咙发干心脏狂跳,终于,我们穿过了树林。诡异的是前面似乎有一道蓝色的光,隔开了我们和城市边缘的一条后巷。“愣着干什么啊,走啊!”

男孩抓着我走进了蓝光里。

后面的树林仍然在晃动,但我听不到声音了,追上来的两个穿铠甲的人,也只能在外面站着,举起拳头叫嚣威胁。“这是城主设下的保护圈,用了几万个阻断器,劳民伤财——城内不允许私自战斗。他们肯定是犯过事上了黑名单,进不来的。”

“你惹了他们?”

“为什么不是你?”男孩反问,听着还挺理直气壮的,“我哥让我保护你,说明有人对你不利,喏,不就是他们。”他好有道理啊,我甚至不能反驳。但仔细想想根本说不通,我是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人,甚至没有一份正经工作。也正是如此,我没有社保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狗都是散养的流浪狗。我就算死在这片森林里,都不会有人关心。

“话说回来,你几乎杀了那个骑士,还没有吐出来,所以……你是屠夫?”

“还能再离谱点吗……我刚退伍。”

“哦,”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你六十岁了吗?”

“不是退休!天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

“不要这样骂自己。”

“真的,我不是人类,我也是骑士,这个大陆上的原住民都是骑士。”他说着,领我走出了这条后巷,一个几乎是幻想世界的城镇在我面前铺开。

这是一座我以为只能在托尔金的书里见到的城市。换言之,我仿佛闯入了仙境的爱丽丝。身边中世纪建筑垂直而立,街道上的马车缓缓驶过,煤油灯挂在家家户户门前,将光亮洒在门缝里夹着的报纸上。

男孩带我走过铺了水泥的主干道,旁边是瞭望台、钟楼、露天的只有滑轮和绳索搭建的舞台,几乎把我拉回了数百年前。我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可怜的诺基亚因为进水已经关机了。就算能开机,估计也拍不出这个城市一半的匪夷所思。这里仿佛没有经过工业革命,最多只能看到蒸汽机冒出的白烟——当然,也意味着就算手机能开机,也没办法充电,更别说发消息给我邻居让他喂狗。

这里绝对不是英国,甚至不可能存在于我们那个世界。

“别想太多,”男孩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手机,“这儿没有电,换句话说,我们连灯都没有。”

上帝啊。

我甚至拍了自己一巴掌确定这不是梦。毕竟梦不会这样真实,就像我鞋上沾的泥点,就像花店前飞舞的那只蜜蜂,就像停留在屋顶上的乌鸦,就像窗帘紧闭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歌唱声。路过的女子还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裙撑,男人甚至女人穿盔甲都屡见不鲜,腰间佩各式各样的长剑。

“脸上有纹身的都是骑士。我们有不同属性,可以学习技能,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是天生的战斗者和服从者。别紧张,你没有杀掉那个骑士,脱离战斗之后我们会很快愈合……”男孩吃着我给他买的冰淇淋,钱包里的几十英镑被换成了银币,被他收走当房租。

这些骑士……他们有不同的人种,但是长相并不符合任何的基因带来的刻板印象,甚至有白色的眼睛。如果有人告诉我他们是不同的生物,我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的样貌的确不符合我们平常的认知,但又不至于到了奇怪的地步。某种灵长类?尼安德特人?管他是什么意思。

“剩下的是你们人类,大概占阿罗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很多人选择长居在这里,也有人选择在两个世界间往来,但可惜你没得选。”

这小孩个子不高倒是很会打击人。“既然你是骑士,干嘛不直接给我一张邀请卡?”

“人类必须由骑士的圣殿——契约教堂发出邀请,然后走过光之门到达教堂内部,登记在册后才能在各个城镇自由活动。人类会陪同骑士参加战斗,只可惜容易死,太脆弱了。”他吃光了我给他买的冰淇淋,满意地舔舔嘴角。

这个冰淇淋是一个骑士徒手做出来的,男孩说之后可以来他这里买冰,会打八折——因为男孩帮他搞垮了另一家店。

我有点后背发凉,但更多是一种不适应。我毫无防备地被迫脱离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还要以偷渡的方式生活在一个无法理解的地方。而我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到我眉毛的少年。我跟着他左拐右拐进入一个居民区,两侧的房子几乎一栋挨着一栋,不给阳光留一丝缝隙。面前这栋楼有四层,我们却要沿着陡峭的楼梯走到地下室,旁边青石板上的苔藓还在滴水。

“这是我家,”他翻了一会儿钥匙,单手打开门,“我们骑士其实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但人类带起了一股享乐的潮流。”他摆弄两下燃油灯,屋内瞬间亮堂许多,尤其是他周身——我猜他脸上的‎‍‌黄‌‌色‎‍‎‌‌代表着光属性。

“你就睡在楼上吧。本来也没打算接待客人,自己打扫下,”这里的味道有些呛人,地板上落了不少灰尘,“浴室在旁边,厨房在楼下。房间里有一本《契约书》,那是我们的圣经,建议你读一下。还有,地下是我的书房,最好别进去捣乱。”

等他离开后,我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黑夜,终于有时间把今天发生的诡异事情回溯一遍——在那之前,我必须要咆哮一句,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月亮?是的,没有月亮,甚至没有星星,天上只剩下漆黑一片。

然后我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从书店打折三英镑一本的《银河系漫游指南》到童年时哥哥给我读的《狮子·女巫·魔衣橱》。我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有另一种生物,会流蓝色的血,会魔法,很好,那么——为什么我会成为天选的主角?我家里没有神奇的大衣橱,我也没有外星人朋友。和Arthur Dent唯一相似的地方,便是我需要一条毛巾然后洗个澡。

等着头发晾干的时候,我翻开了那本契约书,切到差不多中间的一页。

“神告诫光的骑士,人类来自门的另一边,不应当与你们为敌,你们也不应当与人类为敌。光的骑士将神的话语刻在树木上,随着树木生长,枝叶繁茂,人们都听到了神,并将人类当做朋友,永不将剑刺向他们的身体。”

《光之门篇》13段11句。这一篇章是讲人类最初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无法推断出这本书写就的日期,也无法从只言片语里推算人类当初是什么朝代。现在想想,光属性,山林属性——有点像是电子游戏。

我又随便翻开一页,上面写:“黑暗的灵追赶骑士,迫使骑士格里高利丢失掉手中的火棍。他们来至悬崖边,骑士跪地呼唤神的名字。神听到了呼唤,来至格里高利的身前,与他作了约定,许给所有骑士傍身的能力。”

《本初纪元篇》写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历史,比人类降临还要早。书上说骑士刚被造出就会有两个技能,随后可以通过战斗增加经验值,然后接受教堂的评判来学习新技能。而后面还有《契约本篇》、《列王传》、《预言书》等等,加起来得有近千页。

“你需要剃须刀吗,我们骑士不长胡子,”男孩突然推门,我立刻拉过毛毯盖住自己——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因为已经脱光了,或者他的文化里裸体不代表任何事,“还有最好别出门,天黑之后的阿罗对你来说不安全。”

“为什么没有灯呢?人类的工程师应该会带来电线吧?”

“神不喜欢这些,电流的那个——你们叫做物理的东西,在这儿行不通。而且光之门很小,人类能把自己衣服带过来就不错——至于热兵器、电话、药物之类的,也会被教堂没收。”

“为什么你在说英语?”我的额头有些痛,“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英语?”

“因为我们在漫长的战争中遗失了自己的语言,反而英语能够跟你们沟通。”

“好吧,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Theophilus,你呢?”

“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把我领回家了?”

“没错。”

“我要是坏人呢?”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撇撇嘴:“你曾是军人,但同样关心那个被刺伤的骑士,证明你没有暴力倾向,还在坚守一定的道德准则;你衣着朴素,标签已经洗掉色了,而且在我收走银币时你只是稍微不满,甚至没有说话,所以并不看重金钱;得知无法拍照后你放弃了留影的打算,自愿遵从你刚接触的律法;综上所述,你最多就是个恋童癖,而我已经六十多岁了。”

等等,他多少岁?见我不信,他耸了下肩膀:“别这么看我,我都订过婚。可惜我们不是通过怀孕繁衍的,否则我重孙子都比你大。”

“你们……怎么繁衍?”

“骑士都是从西边的山上走下来的啊,我们是神创造出来的。”

“那你们怎么——”

“你再问就真的像恋童癖了。”

“我只是想问既然不是胎生的,那你怎么会有哥哥?”

“垃圾桶里捡的。”

-----

“我”原本处在00年代早期的英国,但是作者没有在那个年代去过英国,甚至根本没去过英国,所以会有bug,希望不影响各位阅读。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