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敲过，屋外下起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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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敲过，屋外下起了小雪，天气更冷了。娘亲又来催继业就寝，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去。他要学诗，父亲让他通读《陶渊明集》，明早交出一首像样的五言诗来，可他别说自己写，连读都读不明白。继业浑身疲倦，双目刺痛，朦胧的视野中，陶元亮的文字仿佛化作了一只只起舞的飞虫。他一点兴致都没有，可也不敢去睡。要是明天双手空空地去见父亲，他老人家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继业的父亲建德公是天宝年间的进士。他经史子集无一不通，而且擅于吟诗作赋。俗言道“三十少明经，五十老进士。”建德应考时不过二十五岁，殿上作赋得诗《天街春意》一首，深得考官青睐，于是一举登科。可惜后来他宦途不顺，在这滦中小县当了近十年的县令，始终未蒙回京恩诏。建德心中忧闷，一腔热忱都化作对儿子继业的期望，早早地请大儒为他开蒙。继业虽天性伶俐，但是从小不爱读书。虽然识了些字，但只要一读文章，那一列列的行文在他眼中就会变成七扭八歪的图形，怎么都看不进去。加上他为人惫懒，也不想多下苦功钻研解决之道，学业就此停滞了。大儒屡教不会，气得辞去了教书工作，而建德公无论如何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个蠢材，决心亲自教他——从此庭前厅上，日日都回荡着他责骂不孝子的声音。继业之母同样担忧儿子的前途，认为他在读书上不开窍是中了什么“邪毒”，动不动便求神拜佛，弄些奇门偏方汤药让他喝下，结果也是没有半分功效。继业自己倒是觉得不读书也没有什么所谓。舞文弄墨又能如何，父亲成了进士，不也只能在这弹丸小县蹉跎光阴吗？前日父亲检查功课后又把他教训了一番，他满不在乎地说自己可以从师习武。每年兵部都会举行武举考试，混个武职当上将军，不也算是光宗耀祖吗。也不知道这话有哪里不对劲，父亲以为他要行大逆不道之事，当场气得面色煞白，仆人扶着顺了半天的气才缓过来。所以继业才被迫夤夜在书房里用功，要说明天还不能让父亲满意，他多少要背上个逆子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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