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

-----正文-----

堂倌送过烟茶，便请点菜。赵海生把单子上贵价的全点一遍，七炒四冷盆，我看数目不吉利，又要了一盆油淋鸡。

“花月楼新请的广东司厨，这道是拿手菜。”堂倌铺上台单，又摆围签，问要不要先热酒。

我看了眼赵海生，他显然知道这是妓馆，但碍于不懂规矩，既想快点进入正题，又怕露怯招笑，只好斜溜着眼，绕过鱼缸盆景，往隔壁帘子后面乱看。

“上先生吧。”我一早写过局票，预备了倌人，但先生比头道菜还上得快，是显得很急色，不体面的。要在更早以前，正经书寓，娘姨遇到这种客人，一定赶跑。现在娼门也同我们的政府一样，不得不松松裤子带，顺应潮流了。

很快过来两个乌师，坐下来吹弹了一套，然后照例先上了鱼翅，乌师下去，叫来的倌人便陆陆续续到了。我知他听不懂曲，因此只捡着年轻漂亮，颜色好的请了，会不会唱倒无所谓。“等等，你是干什么的？叫你来了么？”陆华英正取了瓜子碟子敬给他，被赵海生一把攥住手腕，吓了一跳。

“这是宝英的大姐，跟局的。”我疑心他连小先生还是女儿身，不能上手也不知道，又补了一句，“三姐管她很严，宝英不大出来，因我叫的是楼里的本局，她才顺道一坐。”

我边说着，宝英走过来筛了两杯酒：“请用点。”

她今年十四了，按楼里的规矩，已经在物色点蜡烛的人选。不过近来时局紧张，开苞这事，本来就是又费钱又不讨好，彩礼庆典一起算，少说上千元花销，现在老头也精得很，不肯做这冤大头了。三姐半个月前找张先生介绍了一个，北方人，因做生意不走运，算命的说找处女睡一觉，撞撞红，可以消灾解祸，于是来楼里办了几次花酒，结果三姐要的衣饰寿礼开价太高，又把人吓跑了。因此最近的局，陆华英才一直带她出来应酬，是指望宝英自己拉到生意，赶紧把钱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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