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

-----正文-----

忽然一声狗吠，有只大黑狗从院子里跳出来，幸而后面立刻追出来一个小工，把狗赶开。他看了我一眼道：“瞎子养的狗，为着防贼。你找谁？”

房中女人的叫声不停，我被那狗扑了一记，心中还在乱跳，慢吞吞往墙边退了两步，挪得离窗户更远一些：“我等人。”

“老三？钱给了没？”

算命的家里新招来一个妓女，哥说这一带最便宜。因她头上总裹一块红头巾，像印捕，嘴里还缺两颗门牙，都叫她豁牙老三。

“……我等我哥。”

那人哦了一声，打量起我来：“你是淮生的弟弟？比他小这么多？”

我只小他两岁，但身量勉强才够他一半，同吃同睡，长得天差地别。他们都认识他，那些小混混因惧怕他腰腿壮健，一打四五的拳头，给他编了许多妖怪似的传言，这些谣言反过来又因下作和离奇的情节，把他的名字传得更广。

但他们绝不认识我，即便我总跟着他，几乎寸步不离，落他们眼里，顶多算一片畸形的影子，在他脚下踩着。

刚把陆家那两姐妹说定的时候，我偷去码头看过，分给我的妹妹比那大块头姐姐标致太多，那时我庆幸得很，矮有矮的好处，定亲的一看，就觉得他俩体格相配，倒被我捡了便宜。

因此那麻脸大姐和人私奔跑了，我是最生气的。我甚至去过报馆，问寻人启事的价格，一吋六元，实在太贵，又花两块多找了包打听。哥要入伍了，非娶一个老婆不可，一时没有更合适的，便只好把我的要走，爸妈都说我年纪还小，还可以再等等。我二十二了，要不是哥的名声太臭，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跟他，耽搁到现在拖住了我，我早该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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