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

-----正文-----

上海的风俗，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做法会的地方特别多，俗名叫做打醮。也有是道士的，也有是和尚的，铙钹喧阗，香烟缭绕。不但各帮各业多有公所，没一处不干这捣鬼的事，连妓院也挨家挨户，建醮三天。其实这种龌龊所在，哪里求得到神佛庇佑。却偏是很虔诚的样子，上自本家先生，下至娘姨大姐，每到打醮的日子，一个个吃素除荤，都想消灾免难。最可笑的是这几日却又要和客人去碰和、吃酒，同床做事，最是淫秽不堪。

花月楼选的是四月三、四、五的醮期，总共三天。隔壁几个火居道士，听声音是吃醉了酒，正把令牌乱碰，号召万神，走廊里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娘姨堂倌，笑个不住。

赵海生歪在烟榻上，就着妓女的手吃烟，听有人过来驱赶，怪他们不敬神明，不许再笑，他懵着眼嘟囔道：“请这帮鸦片烟鬼的道士召神，召得来么？这种脏地方，哪路神仙肯下降呢。”

那妓女听着不舒服，撇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堂子里的打醮，全都是没用的？”

他也不知听没听见，只吐了口烟，像是睡去了。

我帮着解围道：“做法事请神佛，本来就是心诚则灵，只要真心忏悔发愿，总有神仙能听到的。”

赵海生今天说请我来花月楼吃酒，我起先还以为听错。哪有工人来逛长三幺二的堂子？不过后来一想，听说他前不久搭上了张先生，有些别的钱进账，大概已和我这样的分出高下，来这里请客也显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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