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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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所接到的有关SC010307的任务被委员会下令搁置，他们暂停了对他本人的监视，全心投入庆典的筹备和漩涡区的调查里。

他走出基地大楼，穿过来往的行人和飞行器，汇入街市的人流中。

天色很暗，气象预警说有大雨。他走了没多久雨就落了下来，他抬起头，看见雨雾淹没了这座城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着朦胧的光，像是一个嘈杂的、不得安生的梦。错综复杂的记忆侵蚀着他的大脑，他记得那些与她一起经行的街道，晴日、雨天、黄昏、正午，他撑着伞，和她缓慢地踱过檐下的转角，她会抬起头看他，眼神明亮，像梦里唯一的真实所在——他在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路辰没有带伞，或许雨水能让他更清醒一些。琴宁岛的大气污染程度尚在可接受范围内，降雨只是一种寻常天气提示而非灾害警戒。他在第三银河象限的梅拉伦星看过交替圆缺的两个月亮，在人马座A附近历经生死浩劫，以近乎狼狈的姿态开始星际跃迁，堪称搏命之举，他也曾在任务中孤身驾驶飞船穿越那些荒凉的小行星带，仅凭受训之后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只身对抗宇宙的黑暗与虚无。他分不清这究竟是属于哪个现实的记忆，他甚至看见了这个现实里另一个“自己”的死亡：“他”被近乎蛮横的原始打击碾碎了肉身，意识如灵魂升起一般抽离，仿佛许久之前古典艺术家所执着的如梦似幻的空灵旋舞，穿梭在激荡的烟尘与灰烬中，一面镜子分隔开他们的人生，就像死亡也只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而已。“他”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就是他们，他们就是他，所有混沌的、潜藏在集体无意识深处的语言，都经由他的唇舌传递。他会发出那个被称之为名字的音节，他们的名字，声律偕同归一，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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