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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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随养的童年是黑白的,没什么可说的。
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开胶的廉价运动鞋,早已放凉的水煮白菜,和小巷里没有温度的阳光。
她的家在一条歪斜的窄巷里,每天放学她都会自己一个人慢吞吞踩着阳光往家走。
她和别的同学不一样,她的家里没有用来接送她的小轿车,也没有可以让她坐上后座的自行车,更没有能让她牵着手一路蹦跳着回家的父母。
她的父母爱她吗?
爱的。
但温随养清楚知道,这份爱只有一点。
因为他们把所有的全部,都给了弟弟,能给她的,便只剩一点。
她踢踢脚边的碎石块。
脚上的运动鞋已经穿了很久了,早已开胶,抵着脚趾很不舒服。
妈妈说等下周给弟弟买新衣服的时候再带她去买。
到家开了门,家里却空空的。
今天弟弟幼儿园好像有亲子活动,爸爸妈妈应该都去参加了。
一般活动结束他们会带着弟弟在外面的餐馆吃饭,不会回家吃。
她便走到小厨房看今天有那些剩菜可吃。
果然,只有中午吃剩的水煮白菜了。
因为弟弟不喜欢吃水煮白菜,所以这道菜总会被剩下。
因为父母不太喜欢温随养,所以温随养也总会被剩下。
她把菜端出来,盛了一碗冷饭,就着蘸水简单吃起下午饭来。
冰冰凉凉的,不太好吃。
但是有窗外的阳光照在饭菜上,看起来热乎乎的,倒也还好。
她想学做饭,这样每一顿她都可以吃到自己喜欢的饭菜了,吃到刚刚从锅里端出来的,冒着热气的饭菜。
她讨厌弟弟吗。
当然不。
弟弟那么可爱,小小的一只,会对着她笑,晃着小手追着她跑,一声声喊她姐姐。
弟弟还没来之前,妈妈天天打她,打完了她,又会抱着她哭。
因为妈妈生不出弟弟,生出的是她,所以爸爸出轨了,妈妈才会打她。
但是妈妈是爱她的,所以才会打完了她之后又抱着她哭,哭得很伤心。
后来妈妈生出了弟弟,爸爸才回家重新爱妈妈的。
她对爸爸这种爱感到毛骨悚然。
好吧,妈妈对她的爱也让她挺费解的。
在这样畸形扭曲的家庭中成长,她幸运的没变成精神病,却也不出所料的变成了女同性恋。
她把这些心事写进日记本,压在柜子里,再藏到床底。
可惜高考前的一个星期,妈妈找到了她的日记。
把她日记的每一页,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她好像赤裸着站在父母面前,被他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妈妈把日记撕碎了丢到她脸上。
书脊砸到了鼻梁,很疼。
爸爸扇了她一巴掌骂她是疯女人,不检点,搞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力道很大,她感觉脑袋有些嗡嗡作响。
只有弟弟,她的弟弟,在一片混乱中护着她把她扯出了家门。
他们站在巷子口,昏黄的路灯像没有温度的阳光照着他们。
弟弟哭得稀里哗啦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他所有的零花钱塞到她手里。
弟弟推着她,让她快走,不要被爸妈追上。
他说,姐姐,你要好好考,考得远远的,离这个家远远的。
他还把自己刚买的智能手机也塞给了她。
温絮语的第一部智能手机是弟弟给的,这部手机现在都还躺在她床头边的柜子里,一直好好保管着。
对了,她大学就把名字改了。
她一直都讨厌自己的名字,也讨厌自我介绍。
因为她的名字和她的童年一样,都没什么好说的。
只会平白无故地惹人落泪。
看,对面的许愿欢哭得多伤心。
稀里哗啦的,和那天晚上的弟弟像极了。
弟弟哭,是因为爱她。
那许愿欢呢?
许愿欢也爱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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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现,放下刀子,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