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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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恪8岁时,第一次受邀参加虞仲洺的生日宴,也是到许家之后除去去学校再次见到那么多人聚在房子里。当天他话还是比较多的,就是在散场时非要把吃剩的蛋糕抱回家,那会儿流行在蛋糕上写名字,许恪保护了一晚上,连虞仲洺本人都不允许,最后被切分的乱七八糟的蛋糕上还完整保留着虞仲洺这三个字,但因为蛋糕周边和底下都几乎被掏空,那单独圈在中央的名字总摇摇欲坠。
没人能制住他,连姐姐许言的话都不听,哥哥许誉则觉得许恪太丢人,不愿意理他。许恪比玩老鹰捉小鸡时的护犊子的母鸡还凶猛,护着那已经毫无美感的残羹剩饭,不过那会儿他还没趋于正常,胡闹些也没什么,更何况,当事人虞仲洺十分大方,许恪抱着那名字成功走到了虞家大房子的门口,不过还没踩进院子里。
庞云宗,是虞仲洺光屁股长大的铁磁兄弟。庞云宗抄着切牛排的餐刀,闪着银光的刀窄窄一条,干脆利落一把就拍平了蛋糕上的“虞仲洺”。
接着庞云宗还杀人诛心,也不顾什么面子,小孩子那会儿最在乎面子了。庞云宗伸手抓起蛋糕上的字就往嘴里塞,表情还十分恶狠狠,许恪被庞云宗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震惊到,等他回过神,几乎算是什么都没有了。随即,许恪无师自通,从没见过人砸蛋糕的他,把手上的所剩无几的蛋糕底加上底座整个砸向了庞云宗,一时间哭声尖利。
第二年虞仲洺没请许恪,许恪翻了墙爬了树偷溜进虞家,虞仲洺的房间在二楼,虞家院子里那棵玉兰树都被许恪踩断了一根枝。在客人散场后,躲了一晚上的许恪又累又饿,听到独属于虞仲洺的脚步声,满心欢喜,那年他准备送虞仲洺一个星星灯,黑漆漆的房间里效果肯定特别好,可还没等他把星星灯的开关及时打开,就被应激反应下的虞仲洺当头一拳。
不说豪门大户,就算是普通家庭,小孩子的安全教育也是早早开始的。大一些的虞仲洺已经开始上自卫课了,生日前就已经中班结业了,平时打沙袋的力道虽然不明显,可迎上血肉之躯就立竿见影了,登时就打断了许恪的鼻梁。
之后的每一年,虞仲洺的生日请柬,不管是雨打风吹还是台风已至,许恪都会准时收到,也算是因祸得福。
后来,超龄儿童许恪小学毕业,他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在公立寄宿学校里都一切正常,但因为家庭原因,再升学理所应当去了价格高昂的私立学校,在许家生活多年,他已经能完美融入那样奢靡的环境了。作息不同,他比高年级的孩子要早放学,正常他都是搭校车,开学后的第一周,他就出名了,有天放学,他没搭校车,在校门口等虞仲洺,不知道是虞仲洺没看到他,还是他没及时叫住虞仲洺,他一路狂奔,追着虞家的车跑了好几百米,还被马路上别的车撞翻了,没受大伤,可这也是继鼻梁后第二次因为虞仲洺受的伤了。
虞仲洺风度使然,之后照顾许恪到顺利读完了中学二年级,那年许恪16岁。
早接晚送,虞家接虞仲洺的车都快成许恪的专车了。
小时候什么情况都好解释,归根结底都是友情、兄弟,可青春期到来,许恪还像从前粘着虞仲洺,就开始有流言蜚语了。
庞云宗现在喝多或者特定情况下,提到许恪还会咬牙切齿,“我早就知道那小子目的不单纯,虞仲洺那会儿怎么都不相信我,背地里还跟我打了几架,老子委屈死了。”
圈子里有大大小小的离谱事,存在的时间长短不一,像围绕虞仲洺的,小时候的彬彬有礼到如今的冷若冰霜是一件,没人找到原因为何。
还有就是明明初恋是女生,为何虞仲洺现在交往的都是男人,是被许恪掰弯的吗?
这样的问题当事人是不会回答的,从外界看,虞仲洺对许恪这两个字有极大的过敏反应。
像聚会时有人嘴欠聊起许家,理所应当扯到许恪,虞仲洺都会直接撂脸子,就算局的主人是庞云宗,虞仲洺都不给发小这个面子。
庞云宗不跟虞仲洺计较,但背后总骂虞仲洺是狗。
虞仲洺也知道。
***
虞仲洺的生日过去很久,几次台风轮番来过,虞仲洺都没收到应该有的生日礼物。许恪也没固定在南峰市。
许学甫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许家肖芸管大头,剩下不管是散碎还是重要的生意都在许誉和许言手上,许恪没有正经事,偶尔会被指派去干一些没人能腾出手但需要许家人出面的事。
像虞仲洺生日那会儿,许恪在几千里之外的山区盯希望小学的工程进度,慈善方面的问题一直很多,不管钱拨去哪里,只要没有出钱的人在管,几经流转,荒废甚至流向不明账户的就很多。就算运行多年的许家的慈善基金,把钱拨到犄角旮旯里就会问题重重,偷工减料,当地承包商黑心到家,在建中的2层校舍,还没封顶,就被当地4点几级的小地震震没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建工程一旦出现问题,媒体就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带以往的一并质疑,所有的慈善拨款建造的建筑尤其是跟学校医院相关的民生项目,哪怕都不在一个地区,经手人都完全不同的从未出过事的也被细致标注。解决这种问题耗时又难搞,换掉目前的经手人,重新找施工方,追回款项,追诉,扯皮条。再去找专业公司出具往年许家经手的慈善工程,所有的建筑都要重新勘测一遍,是个不大不小的很耗人精力的事。
一直到深秋,落叶满地,虞仲洺听到几耳朵,许恪事办好办完了,回到南峰市了。
回到本地的许恪行踪就不太稀奇了,泡酒吧、逛夜店,给朋友的乱七八糟的产业站台,深夜飙车上过几次娱乐版块,之后人照例消失,找不到消息。不过跟以往不同,他没随时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虞仲洺的身边,虞仲洺难得获得这么长时间的清净,人显得松快些,但是他心里却十分嘀咕,怕许恪憋什么大事。
不过他偶尔也会细细思考一个问题,小时候那个有点疑似躁郁症,少年时过分执拗的以及现在十分荒唐的许恪,到底是为了展现自己没有争家产的意思好让肖芸彻底放心,还是他确实因为爱着自己,多年的爱而不得折磨以致许恪的内心出现了大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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