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场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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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要试自己的墨，给杨北亭写信便勤快了许多，而且似乎还会故意多写上点字。等他配出了不再洇开的方子，便又不怎么写信了。杨北亭觉得遗憾，便悄悄往自己的砚台里加了些七乱八杂的东西，还没寄出便已模糊一片。

这是人类的奸诈与狡狯，却也是杨北亭甜蜜的小小心机。花妖并不懂得这些，杨北亭只要想到，终于轮到对方来猜这一纸天书，便忍不住地笑上眉梢。然而还未等他收到花妖的回信，便先接到了一纸调令。

彼时范阳兵起的流言甚嚣尘上，然而海内承平日久，太原以及东受降城的人奏报安禄山造反，玄宗却没有调兵备战，仅派使者前往探查。杨北亭也是其中一员，谁知刚刚离开京都几日，范阳、平卢、河东、河北数道陷落的消息便砸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花妖口中的“乱世”似乎正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轰然到来，杨北亭辗转洛阳、又至潼关，整日往返在驻地与军中，片刻都不得安闲。花妖的回信先寄到了他的府邸，又被仆役送去前线，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终于送到杨北亭的手中。

信里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字。花妖果然没有看出他小小的伎俩，只当是京城外的墨水太差，认认真真地研究了好些日，想与他讨论墨水的方子。然而杨北亭已没有了闲话这些的心思与时间，于是军营中的墨水又一夜之间全数合格了起来。其后随着战线拉长、战况扩大，他的回信也越来越短，常常是三五句话交代一下近况；信纸也不再是雪白洒金的云浪笺，变作了寻常可见的麻纸，甚至是从战报的边角上撕下来的三寸便条。信封的背面则总是有些莫名的脏污，浅灰的是风烟与尘泥，暗红的不知是不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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