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晨间

热门小说推荐

夏末秋初清晨的阳光中,仿佛万籁俱寂。

-----正文-----

7:20AM

炉子上烧着的水开了,鸣笛发出中气十足的“哔”声,拖着长音精神抖擞地打破晨间未醒透的静谧。隔壁的烤面包机不甘示弱,“叮”一下以示存在。

殷空早起已经喝了一肚子的矿泉水,走到热闹的电器们面前先摸了一片焦烫的吐司,赶忙用门牙叼住只留食指尖扶着,一边呼出两口气徒劳而消极地试图吹凉,一边伸另一只手去提水壶。

框架眼镜昨晚睡前迷迷糊糊地往床头柜上放,却手一甩给扫到了床底下。刚起床眼睛干涩还戴不上隐形眼镜,殷空想着这样摸瞎找也是白费功夫,干脆不管了,顶着休假的鼻梁和光裸的眼球就来雾里看花地做早餐。

于是当他咬着面包、模模糊糊地去抓水壶把手的时候,距离感便出现了偏差,手掌贴在了壶身上。他痛得“啊”一声大叫,赶紧抓住要掉落的面包,又手忙脚乱地去开水龙头。

孔盈眼角挂泪打着哈欠揉着头发走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当即哈哈笑着彻底清醒过来,快步走进厨房关掉煤气炉,接手殷空的面包一口叼在自己嘴里,迅速从冷冻柜里翻出冰袋用无纺布裹了两三层,捞过殷空的手小心擦干把冰袋塞在他手里,然后把人推出厨房。

殷空举着个受伤的手,这下无事可做了,老老实实去客厅坐下,开电视看天气预报。

孔盈端着餐盘过来的时候,早新闻正放到交通讯息。他往茶几上放下临时赶工的鸡蛋色拉火腿三明治和用烫坏殷空的热水冲的重奶拿铁,又折回自己房间拿来急救箱,才在殷空身边坐下。

殷空曾经发出过疑问:为什么急救箱不是放在客厅的柜子里。孔盈当时理所当然地回答说“因为受伤的总是你”。比起反驳这个结论,之中的因果关系更令人费解。

其实这句话的后半简单到不能更简单——他希望殷空任何一次受的伤都由自己来照料。但孔没准备说出来那点心思。

孔盈拉过殷空的手,小心翼翼地抹上了烫伤药膏,熟练地用纱布包扎好,轻轻地在周边完好的皮肤按摩镇痛。

他怕殷空痛,殷空却被搭配完美的三明治和最喜欢的咖啡配比安抚住了,尽管眼眶还因为疼痛微微潮湿,但大口吃喝的模样竟还有几分惬意。

孔盈合上急救箱,揉了揉殷空的头发,起身去做两人份的出门上班准备。殷空实在太容易受伤了,几年来孔盈对帮他梳洗更衣已相当习惯。

殷空咽下最后一角面包、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的时候,孔盈正好整理着领子从衣帽间走出来,手臂上还搭着殷空的衬衫和外套、肩上甩着长裤。殷空配合地站起来,单手解家居服扣子。两人动作默契,很快穿戴停当,一道出门。

要是换做平时,孔盈一定会拍板做主替殷空请假,让他在家安分地休息一天。然而今早的周一策划例会上,殷空要参加新作发表的评审竞选,孔盈知道他最近都在忙着做策划书,实在不是一个休息的好时机,只能由着他带伤上阵。

OLD DAYS

孔盈与殷空相识于大学时期,却其实不在一个学校同学。那时殷空在师范大学念中文系,同时辅修日语和法语,孔盈则是隔壁美院的。

孔盈在宿舍里住不惯,晚上总被开关门声吵得睡不着,深深地感到神经衰弱。加之学美术却轻度洁癖在身,还经常要面对室友打球回来乱扔的脏汗衫,到一年级暑假终于能回家休整两个月,才总算感到缓过气儿来了。他思前想后,觉得继续这样勉强住下去,搞不好要暴毙在宿舍了,可是学校坐落在郊区,从家来回费时费力毕竟不便,遂决定自己租房住。

第二学年一开学他就开始找房子。学校周边的选择不算太多,饶是这样也花了足足一个月,被友人嘲笑实在是挑剔过了头。

最后相中的一处公寓离学校和大卖场都近,小区绿化优美环境适宜,十分合心意。可是问题又来了——三室二厅二卫的结构和租金由他一个人消化,未免太奢侈了些。

可又确实满意。于是他只得先和中介约定试住一周,然后火速在校内网上发布了招合租的帖子——

大学城3期附近招合租1-2人,‍‎‍‎男‎‍女‍‎‌‍‎不限(男生为佳。女生可优先安排主卧不加费用。),要求讲究个人卫生,无不良嗜好,能保持安静。公共家务平摊或轮流。有意请发站内信,详细面谈。

孔盈性格开朗外形惹眼,还是年级里出类拔萃的才子,交际面十分广,帖子发出去一刻钟就收获了无数回复和私信,甚至女生还多过男生——当然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调戏看热闹的。他喝着自己煮的冰镇绿豆汤坐在电脑前慢吞吞地回复,挑了几个合眼缘的约接下来几天看房。

其中就有礼貌地发了一篇用书面语写成信件格式的殷空。

殷空给出的想搬出宿舍的理由更单纯些:他接了些翻译工作,集中精神一写就是一个通宵,住在宿舍不太方便。

他敲开公寓门的时候,夏末秋初清晨的阳光还带着慵懒气息。门开了,阳光不及门后那张俊脸上的爽朗笑容灿烂。

孔盈长相的帅气本就有些洒脱不羁的味道,穿着黑色修身工装连体衣裤,扣子开到胸口隐约露出锻炼过的胸肌;晶亮的亚麻色长发随意地抓在脑后,袖子卷到手肘,一身的青春活力。削得很完美的铅笔夹在耳后,客厅的飘窗上搁着他的速写本。

殷空则在这闷热未褪的天气里穿着雪白整洁的衬衫,外罩双排扣天鹅绒马甲勾勒出腰线,规规矩矩地扣着扣子。他脸庞秀气白净,黑发细软留到耳后,戴着金丝边眼镜,左腕一只表盘简洁的机械表。由于准备离开后直接去教室,手里还拿着课本和笔记,用捆书带扎在一起,又别了支钢笔。

孔盈拉开门,面对的就是殷空含蓄而文雅的微笑,晨光往他身上笼了一层温润光华。

四目相接的刹那,仿佛万籁俱寂,两人都只听见自己前所未有的强烈心跳声。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一齐伸出手,不禁俱都一怔,然后不约而同笑了起来,这才握住了。明明是初会,却顿时连空气都变得轻松熟稔。

孔盈侧身让出道,优美地比了个“请”的手势,对中文系学生开玩笑:“敝姓孔,孔盈,盈满的盈。美院,大二。”

殷空点头示谢,跟进房内,照着他的话说:“敝姓殷,殷空,空虚的空。师大,同级。”

孔盈哈哈笑。

他带着殷空在各处转了一轮,房产中介不久前的介绍词还在脑海里新鲜热乎着,当下拿出来依样画葫芦地演给殷空,浮夸的语调惹得房客候选人低声笑。

最后两人走到主卧。主卧面积不错,还附带阳台和卫生间,望出去是小区的景观湖,视野开阔,虽然是人工制造,至少有些景色宜人的意思。

殷空也觉得相当满意,甚至可以说超出预计。他收回探出阳台的脑袋,转身进屋,把书抱在怀里又环视了一圈这间主卧,再看向孔盈的时候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目光一直跟着他的孔盈则也同样有了个新念头在成形。他轻轻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却听殷空抢先开口道:“孔同学,现在有其他定下来的合租人了吗?”

孔盈笑着说:“我们一样大,随意一点就行了吧。”

殷空从善如流改口:“孔盈。”

“这样好多了。”孔盈咧嘴一笑,“眼下还没有定下其他合租人。”

殷空似乎舒了口气,犹豫着说:“那我想……要不我把两个房间都租了。”

孔盈双臂抱胸,微微挑眉。殷空赶紧续道:“房租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接的文字方面工作,差不多可以负担月租,毕竟郊区房子也不如市区那么贵。”

孔盈长长地点了下头,没有即刻表态:“那你租两间做什么?东西特别多吗?”

殷空说:“那倒不是。我看你选择了次卧住?主卧这边采光和环境都很好,又带卫生间,感觉拿来当书房应该挺不错的。不过我主要摆张书桌、有个书架就行了,空间还大了些,你不嫌弃的话,规划一下可以一起用。”

孔盈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拍了拍他肩膀:“我们想一块儿去了,要是你不提,我也正准备问你意见。那这样正好,房租我也……”殷空立刻要插话,孔盈摆了摆手,“其实我有相熟的画廊,长期收我画,虽然价钱不太高,也能小赚一点,吃喝不愁。我们一人负担一半,童叟无欺,大家都轻松些,谁也不欠谁。”

这是个公平的提议,对此前素不相识的两人来说确实更合适。殷空便欣然应允,重新伸出手:“同住愉快。”

孔盈笑着与他握住:“同住愉快。”

殷空抬腕看了看表:“那今天我先走了,第三节有课。要签约了、可以搬了或者有什么要细商的,随时打我电话就成。”

孔盈鬼使神差地飞了一句:“没事儿就不能打给你聊天吗?”

殷空想不到他会有这一问,愣怔抬头看他,倒是没有犹豫就答道:“当然行啊。想打就打。欢迎。”

孔盈说不上来地高兴。

殷空心里同样有种奇异的感觉。但他只是挥挥手:“回头见。”

孔盈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别的话到舌边就变成了:“你第三节课啊?这不还早呢。那么急干什么,早饭没吃?”

殷空一边回答一边往外走:“吃过了。这儿离师大步行还是有点距离吧。”

孔盈跟上去奇道:“不骑自行车?”

听到这个问题,殷空迟疑着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不会。”

孔盈双手插在兜里顺嘴接:“我教你。不然你搬过来以后还得早起。”

殷空停步,只好无奈说实话:“其实学过。但是我平衡能力不太好,学会了还是容易摔,也不太敢上街,所以基本不骑……你别笑。”

孔盈嘴角还高高提着。他倒不是笑话殷空,只是单纯觉得有趣,也不知为何冲口而出:“那我载你吧。”

为着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孔盈接送了殷空整整三年,到后来已经比殷空还熟悉师大的校园。

毕业在三年后画下的只是逗号,而非句点。虽然孔盈已经不再需要在选课的时候悄悄去偷拍殷空的排课表给自己调时间了,虽然两人是一道去学的车拿的驾照,但大部分同进同出的时候自然而主动地当司机的依然是孔盈。

初见那天没人能料到,两人的缘分会一直延续至今——毕业后殷空让人大跌眼镜地去了游戏公司,选择当女性向文字游戏的策划兼脚本。他前脚接到offer,孔盈后脚也递了简历,顺利成了同期同事。

两人入职之时,公司虽是业界知名,在这一块领域里却是空白。开发总监尤其赏识他们,给了他们大胆放手的宽松环境,第一部入市作品就由殷空任主策划,搭档原画主笔孔盈。殷空的大学兼职内容里就曾有过不少编剧相关,又做足了功课,这时刚上手已经如鱼得水,甚至亲自负责了共通线的脚本。另一边,搭档却为了调整到受年轻女性欢迎的画风陷入过一阵苦斗,好在最后得出了广受好评的效果。

六年间两人推出了三部游戏,皆大受欢迎,从此成了著名的黄金组合。

9:30AM

两人早上耽搁了一会儿,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接近会议时间。殷空拿着资料也不回座位了,直接往会议室走,中途碰上了另一位策划胡姗姗。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礼貌点头,胡姗姗却又转头对孔盈说:“早安。”

孔盈顾着叮嘱殷空小心手伤,闻声才看到她,露出从学生时代就迷惑过众多女生的爽朗笑容:“早啊姗姗。我们可等着你们召唤。”

胡姗姗撩了撩头发:“好啊。”

殷空脚下不停留,像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似的。

孔盈目送他进了会议室,和路过的同事们道了一圈早,晃去自己工位上继续给旧作画新活动周边的Q版设计图。

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怀疑,下一部新作搭档的策划会是谁。

尽管对胡姗姗用了“你们”,但其实对孔盈来说,等的只有殷空一个而已。他对现在这份工作当然是喜欢的,毕竟他真的热爱画画。不过单论画画的话,他有许多条路可以走,游戏公司本不会是他选择的第一顺位。

直到孔盈收到面试通过的邮件。“文字游戏”如同天赐的机会,简直难有其他行业能让他们两个的专业联系得更紧密了,他再不会去考虑其他。

殷空是最后一个踏进会议室的。他刚坐定,女性向部门总制作人滕友信就走了进来,笑着朝众人打招呼:“各位早啊!终于又到了集合竞稿的日子,大家打起精神,做好坐到僵硬的心理准备。我早上贴了两张萨隆巴斯才出门的。”说着拍了拍后腰,会议室里一齐笑起来。

殷空配合着笑了笑,曲起的手指指甲刮过掌心。

-----

微博ID:黑绒兔(https://weibo.com/7357029159/)

请务必来玩~(*^^*)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