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文-----

天一直阴着。

些许雪花懒懒地斜飘下来，刚一落到潮湿的路面上便悄无声息地融成了水。

街边只零星几个行人，都低着头匆匆而过。又一阵冷风刮过，其中一个清瘦的身形颤了颤。他张望了一下，想寻些热乎的吃食垫肚子，失望地发现卖海棠糕的铺子已经早早地歇了。

沈既明有些后悔今天出门太急，未曾添衣还忘了带伞，幸而怀里的语法书尚且无碍，暖烘烘地散发着干燥的油墨气味。

“沈先生到了。”

管家笑容满面地招呼着，一面接过沈既明被潮气濡湿的大衣，为他打开书房的雕花木门，“少爷正在里边等您。”

室内温暖的气流裹挟着沉郁的木调香扑袭过来，在尚存凉意的镜片前笼上一层白雾。沈既明并不讨厌闵宅常用的松木熏香，略带辛辣，凛冽却并不刺鼻，是昂贵香料独有的温润感。向管家点头致谢后，身后木门被体贴地轻轻关上。

他站在原地凝了凝神，雾气缓慢褪去，眼前朦胧的物体逐渐清晰起来。书桌旁的椅子上安静地坐着一位少年，听到门口处的声响抬起眼，迅速坐直了身体，丝绸衬衣有些宽大的领口往下滑了滑，露出一小截苍白的皮肤。

“你迟到了。”

是生硬的语气。

沈既明在心里叹了口气，少年人的心思一向很好猜。他微微低下头，放缓了语调：“赶学校的备课误了时辰，耽搁了些。是我的过错，闵少爷。”对面沉默了半晌，脸上紧绷的线条终究柔和下来，又还放不下面子地故作冷淡：“说过多少次，叫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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