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正文-----

回到衙门，算是午休时，裴休正等小厨房送饭，闲得无聊，见院子里落了一层叶，便拿起扫帚扫地，正撞见曹确从小门进来，样子心事重重，只管低头走路，叫住他道：“你喝个茶，把魂喝掉了不成？”

曹确被这一声拉回思绪，停下来抬起头，看见裴休拄着竹枝扫帚，没穿官袍，只松松地搭了一件石青披风，衣角葵黄色织金缠枝纹盘上腰际，像荒漠久行迷路的人幻觉中的蓝海。他以前听出过海的船夫说，海水是喝不得的，又咸又苦，越喝越渴。那鱼呢，那时他问说这话的渔夫，鱼连呼吸都是海水，为什么没有苦死渴死。老头说他是个呆子，叫他不买鱼就滚远点。

“喂。”裴休扬起扫帚，朝他挥了挥，“当铺那掌柜还在牢里关着等你呢。你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确啊了一声，才想起早上这茬，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扫帚，把刚才又被风刮散了的落叶拢起来，道：“是昨天找了牙婆，说杨诚和葛惠娘，都是山南道南郑人。你知道的，广川外地人不多，既是同乡，一定认识。但这老头先前供状，只字不提，我想着里头有点蹊跷。早上不是急着脱身吗，就诈了他一下。到底认识到什么份上，我得审了才知道。”

裴休坐在枇杷树底下的矮椅上，半截披风坠在青砖地上，听他这么说，摇了摇头道：“他那时慌了神，现在再问，恐怕又难开口了。钗子我看了，又是东珠又是碧玺，镶工也是千百个里挑不出一件儿的。董兴一铺子的身家也抵不上钗头一朵梅花，葛氏没籍的人，就算从前有泼天的富贵，也留不住这东西。我再怎么想，总得是从杨诚那儿得的，才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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