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

-----正文-----

疫情的原因，外卖被禁止入校，于是学校在校门口搭设了一排铁货架。外卖员在外侧递送外卖，学生在里侧拿走自己的外卖。一般会有一两个外卖员固定在外侧给陆续来领外卖的学生们在堆积如山的外卖堆中找到对应的外卖，并安稳地交到学生的手上。这部分外卖是有人看守着的，不会有被别人拿走的风险。但有的外卖并没有这样的“守卫”，它们被外卖员直接放置在空架子上后，只能毫无防备地静静待在货架上等主人到来。这个时候就给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以可乘之机。开始不断有人说，外卖被偷拿走了。往往是每天的下午六点左右，外卖架子处就变得人山人海。人群熙熙攘攘，但学生们还是在架子前排出了几列歪歪扭扭的队列。后面赶来的学生们看到货架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样子，一时不知所措地往货架的方向张望着，嘴里不禁吐出几句牢骚话，不一会儿学生发现了歪曲的队列，也挤向人群里直到后边去排起了队。与此同时，连着校门口的围墙边，一株月季静悄悄地绽开了花苞。这株月季不像其它被栽种在墙根的月季一样，攀附着墙面向上生长，而是在离墙根大概一步之远的地方，直立生长着。它也不像贴在墙上的月季一般长，跟旁边半米高的灌木丛差不多高。它悄无声息地开出了一朵粉色的花儿，花瓣层层叠叠，整朵花朝着校门口人群的反向低垂着，仿佛在注视着什么。一个小时后，货架前的人渐渐变少了，排队的人只剩下三四个，以及在没有看守的货架区前翻找着自己外卖的几个人。那面月季墙的下面，是一片狭长的草地，一只黑猫正慢慢悠悠地在草地上散步。路过它的几个女学生见到它便欣喜地蹲下，从包里掏出食物朝它晃悠，同时嘴里发出“喵喵”的声音想招呼它过来。黑猫走过去嗅了嗅她手上的食物，又慢慢悠悠地走开了，女学生们也失望地收起食物离开了。明明是只流浪猫，黑猫却一点儿也不显得邋遢，它被学校里的人们喂的体态圆润，毛发油亮，嘴也变得叼了起来，只吃猫粮和鱼干，而刚才几个女学生的食物，黑猫才提不起食欲。黑猫走着走着，路过了那株月季。它停下来坐在草地上，默默注视着那朵月季。“我感受到了你的气息，花儿。”黑猫对那朵月季说。四下寂静无声，没有能听到黑猫说话的声音，只有花儿能听得到。良久，花儿都没有回应黑猫，黑猫又说：“一直待在里面不会无聊吗？想不想跟我到外面去看看？”花儿还是没有回应黑猫，黑猫舔舔爪子，说：“改天再来找你吧。”说罢它起身要走，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等等。”那花儿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短发少女忽然出现，她耸着肩膀，双手低垂，十分羞涩地站在月季旁边，对黑猫轻声说：“我想……出来看一眼。”黑猫见花儿现身了，愉快地扬起头，说：“走吧，我带你看看外面的风景。”花儿跟在黑猫后面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路过行人时花儿便赶紧底下头，生怕被别人注意到。而行人是不会花儿这个普通的小女生的，顶多是走在她前头的黑猫，不时地被人们投来目光。经过校门口的铁货架子时，花儿停下了脚步。黑猫走过去问她：“怎么停下了？这里可没什么好看的东西。”花儿指着货架上的外卖说：“我想……要那个。”“你要那个做什么？你是花，吃的是水和阳光，那个又不是，那是人吃的东西，连我都不吃。”“但是，大家都在要那个东西，我也想……要一个。”黑猫说：“那东西不是你的，要是被人类发现你拿走了他们的东西，他们会生气的。”它转身催促花儿道：“快走吧，我带你去看比这个更好看的东西。”花儿没有跟上黑猫离去的步伐，她不懂人类会生气是什么，她只想得到那个东西，仅仅只是拥有它一会儿就好了。于是她鼓起勇气，朝货架走了过去。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学生来到货架前找她的外卖。傍晚光线昏暗，她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粉色长裙的短发女生，女学生翻找外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短发女生刚伸出的手，那短发女生的手就像装了弹簧一样迅速地缩回去了。女学生连忙说：“不好意思。”她见那短发女生似乎没有在意，眼镜仍在盯着外卖没有看她，便继续翻找自己的外卖。正当女学生看到自己的名字，想要把那份外卖拿起来时，外卖却被别的手捷足先登了。女学生制止道：“等等，同学，你是不是拿错了，那份好像是我的。”那被叫住的人仿佛定住了，女学生定睛一看，是刚才的粉色长裙短发女生。女学生指着外卖说：“不好意思，能让我确认一下这份外卖吗？”花儿一脸惶恐，她紧紧抱着外卖，低着头不语。周围的人也都看了过来，在众人的目光下，花儿更加紧张，更加不知所措，手心都捏出了汗，她的脚步因为恐惧在慢慢后退。女学生见她一副心虚模样，便想直接伸手把外卖抓过来，正当这时，黑猫跑了过来，对花儿喊道：“快跑！花儿！”在场除了花儿，没人听到黑猫的这声呼喊。花儿听到黑猫的声音，回过神来，马上拔腿跑了。女学生见状，追上去，喊道：“别跑！你是不是拿我外卖了！你个小偷，别跑——站住——”花儿紧紧抱着外卖，拼了命地跑着。身后追着她的女学生渐渐慢下了速度。因为心脏不好的原因，女学生不能剧烈运动，她才追着人跑了不过半分钟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女学生不得不停下来，她撑着腰大口喘气，眼看着那个外卖小偷的身影越来越远。休息了一会儿，女学生还想试着走过去追人，忽然旁边窜出来一只黑猫扑到她脚边，温顺地用头蹭她的裤脚。女学生低头看着黑猫的乖巧模样，又看了看前方已经消失不见的粉色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蹲下来轻抚黑猫毛茸茸的头部，自言自语道：“真是，平常都没见你这么乖，今天像是变了只猫呀你。”学校某处漆黑无人的角落里，花儿坐在地上，内心无比雀跃，她抱着到手的外卖左看右看，仿佛得到了一件珍宝。黑猫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花儿，对她说：“真搞不懂你啊，花儿！”花儿满脸喜悦地看向黑猫，又看向她手里的外卖。“你就只是看着，不打开看看吗？”黑猫问。“打开？怎么打开？”花儿疑惑道。黑猫走过去用它锋利的爪子利落地将外卖包装给撕开，然后再用爪子把食盒盖子一掀，食物的热气与香气便扑鼻而来。当然，黑猫对这个气味毫无兴趣，又不是猫粮和饼干，只不过是一份普通的人类食物罢了。花儿想细细品味食物的味道，但实际上他对这股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你要尝尝看吗？像这样用手把食物放进嘴里咬。”黑猫用爪子向她比了比吃东西的动作。花儿看着黑猫的示范，小心翼翼的抓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学着黑猫的样子咀嚼食物，然后自然而然地就咽了下去。“怎么样，好吃吗？”黑猫问。花儿对好吃与不好吃没有一个清晰的感觉，她只知道当她的根系得到雨露的滋润与阳光的照射时，她会感到无比舒畅。但吃下这份食物后，花儿什么也没有感受得到。花儿收起了笑容，摇摇头。“我就说吧，人类的食物对你们花儿是没用的。”黑猫说道。但花儿还是抱着那份外卖，眼神里似有失落，花儿沉默着沉默着，忽然起身，像是在心里做了一个重要决定似的，她对黑猫说：“我要回去了，回花里去。”“不想到更外面的世界去看了吗？”黑猫想挽留她。“不了，谢谢你。”花儿抱着那份外卖，朝着她的那株月季的方向走去。“好吧。”黑猫坐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远去的花儿，她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黑暗的夜色里直至消失不见。这天晚上狂风骤雨，花草树木在风雨中饱受摧残，一阵阵风雨刮过树叶的声音仿佛是植物的哀嚎。第二天雨停了，被冲洗过一番的大地格外干净，空气也比往常清新，花草树木的颜色更加鲜艳，未干的地上到处都湿漉漉的。校门口的货架上也积了些水，不过对放在上面的外卖并没有多大影响。像平常一样，时不时就有学生到铁货架这里来领外卖。在他们路过的一片草地上，那株独自生长着的月季旁，有一份被打开了的外卖，里面的饭菜被冲刷得乱七八糟，混乱不堪。而那朵昨夜才刚刚绽放的粉色月季花也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下几片残瓣，她的花瓣被雨水浸湿得蜷曲了起来，零散地落在那份外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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