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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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冬下午一个人在商场里逛了三四圈才找到一样合心意的礼物——一条做工精致的拨片项链。贺子冬不懂音乐,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东西霍修会喜欢,尽管他都没意识到这份礼物是给霍修的。他只是想起来上次薛城给他的钱还没用,不想让那笔钱在他的书包里发霉罢了。
店员问他要刻什么在上面吗,贺子冬犹豫了很久,他不想破坏拨片原本的设计,也不知道应该写什么,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该写霍修的哪个名字上去。光他自己知道的就有两个……还不确定哪个是真的。
“你看着办吧,随便写点什么。”贺子冬抱着书包坐在门口,店员看出他是个人傻钱多的学生,当他地主家的傻儿子买礼物送给女朋友,于是大发善心保姆般仔细的给项链护理,刻字。
“装好了,小朋友提好喔。”
贺子冬一脸疑惑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礼品袋,装好了就装好了,但是小朋友??
贺子冬大概有着这个年纪的所有男孩都有的自信,误以为自己外表成熟可靠,但实际上镜子里的只是个穿着校服外套,还露出一小截纯色袜子的男孩。
贺子冬回家的时候,贺文贤和薛城竟然罕见的同时出现在老宅而不吵架,薛城正整理自己的西装领带,并催促贺子冬上楼换衣服,今天是贺氏某位大股东的七十寿宴。
贺子冬顿了顿,习惯性的不去违抗薛城的命令,关上门,裤兜里就传来嗡嗡的声音。是手机响了,贺子冬定睛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鉴于它锲而不舍的打了好几通过来,贺子冬最终还是接了。
“喂?”
“你今晚有空吗?”电话那头还是熟悉的慵懒腔调,贺子冬心里突然紧张起来,这还是霍修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呢。
仿佛把他当成一个成年小孩来看待。
“今天不是有宴会……”
“告诉他们你不去。”霍修的声音坚决起来,像下命令似得,但贺子冬知道这肯定不是从薛城那里学的,因为霍修天生就是一个拒绝别人,然后命令别人的家伙。
“乖,现在就下去说。”
“为什么?”贺子冬还没问完,电话就被挂断了。贺子冬思索片刻,果然他自己也不想去那种无聊的应酬,于是他下楼吞吞吐吐道自己下午在外面吃坏了东西肚子疼。本来贺文贤也不想带着贺子冬这个累赘,叫他写了贺字给老人家带去就作罢了。
看着薛城和贺文贤离开,贺子冬不禁松了口气,没想到当他再给霍修打回去时,这个逼就不接电话了。贺子冬心里骂了句脏话,认命了。大概是认为霍修就是这样一个不负责的人吧,明明打乱了你的安排,却不告诉你为什么,也不告诉你下一步。
晚上九点半,贺子冬刚洗好澡要上床睡觉,电话才再次响起来。
“喂?”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熟悉声音就不是霍修了。是美术老师。
“贺子冬吗……我给亚修打了车送他到家门口,他好像喝多了,你等会还是到门口来接他吧。”
“你们去喝酒了?”贺子冬还没问完,电话又急匆匆挂断了。
神经病!贺子冬心里火冒三丈,都拿他当小屁孩敷衍,那干嘛使唤他来使唤他去的!还和自己的老师跑出去喝酒,真恶心!
心里虽是这样恶狠狠的想,等听见楼下出租车的鸣笛声,贺子冬还是忍不住下去开了门。
霍修就这么歪歪扭扭靠在门口,身上弥漫着酒气,一向冷白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情动般的潮红。
“你还回来干嘛?”贺子冬没好气的把他抬起来,但霍修实在有些重量,两人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倒在了沙发上,贺子冬不小心压住了霍修,使他闷哼一声,清醒了片刻。
“贺子冬?”
“是我啊,傻逼,喝酒把人都喝傻了是吗?”贺子冬揪住霍修的卫衣领子,拍拍他的脸,被一把呼开手。
霍修嘟嘟囔囔着什么,贺子冬突然想起来他今天买的礼物,正好可以展现自己“成熟”的品味。于是贺子冬兴奋的将礼盒捧到霍修面前,却故作不在意的说:“只是为了报答你帮我解决小流氓和游乐场那事,爱要不要吧。”
霍修接过礼盒,醉眼朦胧的看着礼盒,突然勾起嘴角,咧嘴嘲笑贺子冬:“你买了个啥啊,这是项链吗?”
贺子冬恼怒,要把项链夺回去:“不要还给我,没欣赏水平。”
霍修躲开他的手,将拨片上刻的字凑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又看了一遍。
“Can you feel my love?”
这是中国人气很高的一个摇滚乐队的歌词,但霍修此刻没想起来这个,只把这句歌词当做了告白,他没有很吃惊,因为酒精又上头了。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但他什么也没说出口。喝酒的提议是贺子冬的美术老师提的,霍修来了中国以后的确很久都没去过酒吧了,加上情况特殊,于是就同意了。老师的本意是看出霍修有心事,想劝导他借助酒精说出心里的苦闷,但即便霍修喝倒了在座的所有人,他依然什么都没说。
“亚修……你什么都憋在心里面,会很难过的……”某人喝的烂醉仍不忘关心。但此时喝的飘飘然的霍修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他许久之后难得尝到了酒精带来的好处——暂时忘记身外的烦恼和无底洞般的焦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当一阵轻而急促的喘息后,那双冰凉而带有酒味的唇覆上了自己的唇,贺子冬的心跳停止了,仿佛午夜十二点停在圣诞夜街头的钟。
霍修吻了他,将手指插在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将他摁在沙发上,撬开他的牙关,摸索他的舌头,一阵混乱的战栗溶解在这个激烈的吻里,又瞬间在贺子冬的脑子里爆发。
他的初吻,被他爸的男朋友给夺走了。
而霍修——他喝的云里雾里,只知道眼前的人是贺子冬,贺子冬送了他一条无限缠绵爱意的项链,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隐藏在酒精下的烦恼不是无底洞般的焦虑,仗着片刻混乱迷幻驱使着他身体本能的,是无法言说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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