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荒神

-----正文-----

（一）

蓦地下起了雪，灰烬一般跌跌撞撞自灰白天空中散落，掩住褪色的写着“黑川”的界碑，落在颔首低垂的枯草眉头，停留在地藏菩萨勾起的嘴角，钻进玄常的衣襟里，被体温融成了水。

玄常收起地图，撑开伞。他余光看见凝了霜的地藏，想了想，摘下围巾，替菩萨围上，而后微微欠身，才踩着已有湿意的道路前行。

漫天的雪，漫天的昏暗，苍山都染上一层灰白，飞鸟无迹，人见着，只觉得不舒坦。

也好在不冷。这个山里的村落在阿苏火山脉上，看不见的地下岩浆隔着厚实的土地热气腾腾，整个村落如同置于暖炉上，和着雪，倒如同三流的电影，处处透着违背常识的荒谬感。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还是那般将暗不暗，也或许本就没过去多久，只是这纳尽一切的寂静让人想要挣脱，便觉得时间无限长。

玄常停下脚步，再次确认自己没有迷路。地图上一个叫做“扇庄”的旅店被涂成了红色，那是他即将住下的地方，也是这村子里唯一能让外来人住的旅店。

也许只是心急。

他这般安慰自己，加快了脚步。好在不多时，前方便出现了地图上画着的夫妻树，只是到了冬季，枝叶尽枯，没了茂密的树叶做遮挡，如同貌合神离的夫妇，撑着表面的恩爱，内心却已相看两厌。

再往前些，好歹能见着山坡上几户零散的人家。他估摸着快到了，也不急了，将伞压在肩头，腾出视野打量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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