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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洛阳的五月其实远算不上炎热，有庭树如盖、翠叶掩映，甚至称得上凉爽，一只蚂蚁从沙坑里探出头，刚爬几步，就被从天而降的阴影碾成淡褐色的湿痕。钟会无意识地挪动足尖，被屋内飘出的药香扰得心烦意乱，医官进进出出，步履声繁杂，几乎所有人都刻意忽视他这个应死而未死之人。有个小医官稚气未脱，表情僵硬，一心想快些走完这段路，反倒失手摔了药箱，瓶瓶罐罐在石板上弹出脆响，其中一瓶滚到钟会脚边。他将脚向里一收，隔着下裳，腕间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小医官却不敢上前捡，在师父的小声呵斥下，匆忙离开。

人群散去，司马昭仍没有唤他，这正合钟会心意，他还没有想好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对方。对于恨自己的人，他自有娴熟的应对之道，反过来便有些不知所措了。人的一切感情，无论正面抑或负面，都是可以利用的武器，两相比较，前者用起来更为手生。

他不得不向回忆寻求经验，只是越往前走，眼前日光灼目的洛阳就蜷缩成了干瘪的鱼皮，浸在最清澈的水里，也隔绝不了权力、欲念发酵出的恶臭，死气沉沉、灰败无比。若说这样的过往能催生出半分真心，未免有些不可思议。思及此，他停止了回忆，重新审视起司马昭的每句话来，企图从中看出一个更大的骗局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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