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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里富贵洋场，捧出一位陈小姐。

话说俗了，这是位舞小姐，说敞亮，这是位交际花，鸦黑的裹身旗袍，胸口别一朵红玫瑰，红得似隔夜的血，凝在地板上，又涂在她的唇上。

当年梨园行有句话说，这天津学戏，北京唱红，想挣包银，要去上海，达官新贵，洋人大亨，都在这十里洋场里，暗影沉浮。

陈小姐是唱戏的出身，但唱得是坤生，学艺不精，只能撂地摆摊，便是些牙尖嘴利的戏子里，几角钱唱一大晌地货色。

后来草台班子散了伙，陈小姐和人搭伙来了上海，先是唱戏——那年正赶上聚慧的谢老板在此走穴，又时兴灌唱片，图新鲜听热闹的，便听留声机，懂行道的，就千方百计求谢老板一票，陈小姐营生惨淡，狠心咬牙，投了暗门子。

下九流里沉浮，倒也算不上败坏了。

上海堂子里的女人是嗲，是柔，卡在心窝口里齁嗓的蜜，陈小姐坤生的出身，做不来，便对着镜子把身段儿揉烂折碎，旗袍裹出弯弯绕——她是讲，原来冬练数九，夏练三伏，也从未这样刻苦用功。

便这样，她扎下了根。

根须紧紧抓住土壤，裹紧了，想要开出花来。

许是玫瑰，或许真的是玫瑰，尘世烂俗的花，配尘世烂俗的她。

陈小姐偶尔还是会唱戏的，撩开床幔，大红的鸳鸯绸被盖了一副皮_肉，捏着小嗓，唱苏三，唱阎婆惜，可她不会唱旦，却也没人愿意听她唱生，只能拔尖嗓迎合一曲无人的戏，在荒腔走板的工尺里，攀一处劳什子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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