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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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十四载十二月，渔阳闻鼓，洛阳失守。

城外西南面的大小驰道挤满了逃难的百姓，以至于车马难行。

驾车的仆人急得挥鞭驱赶挡路的难民，难民们见车上雕饰华丽，猜想里面必是惹不起的人物，连痛呼之声都连忙咽了下去。

柳鸿渐恻隐心起，吩咐小厮将被打的难民请来看伤。

忽听得一声闷响，那挥鞭的骄仆被什么东西砸中头脸，一翻身跌下车去，踉跄着起来骂道：“哪来的刁民砸你爷爷？”

人群中传来一个少年人略显喑哑的声音：“乖孙儿，怎么摔得这样狼狈？”

骄仆大怒：“杀千刀的东西，好大胆子，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

那少年越众而出：“我管你是谁？如今洛阳城破，你主人就算是一州刺史，难道还能叫来官府捉我不成？我倒想看看是官府衙役来得快，还是咱们这千百个难民的拳头快！”

骄仆涨红了脸，抖一抖鞭梢正要发作，却听车内传来一声轻咳，忙附耳过去，不多时便灰溜溜将车赶向小道上去了。

那少年这才回身往柳鸿渐休憩的树荫下走去。

柳鸿渐一见他面目，心神巨震。

那少年一身破衣烂衫，浆洗得还算干净，背着只长长的包袱，似乎是一柄刀，头上未戴幞巾，发髻有些凌乱，几缕枯黄的发丝挂在鬓边。然而那张脸，却是柳鸿渐年少绮梦中无数次出现的模样。他曾经看着这张脸一天比一天成熟，在风刀霜剑中愈发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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