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骇人的眼睛眨了眨，从他身上转开，他适才觉得自己重又能够呼吸了。

-----正文-----

一百六十七。

他看着一团象征灯光的模糊圆影左右摇晃，倒映在阳光下的河面般成条的打湿的地板上，一只皮靴无所顾虑地一脚踩进去，灯光应声而碎，他无动于衷。

一百七十三、一百七十九。

数到一百七十三的时候他挨了记鞭子，皮靴的主人冲他大吼，还和上次是同一句话，于是他任它去了。紧跟着又是一记，他为此多数了一个合数，也任它过去了。对方不耐烦地踱来踱去，靴跟不断把那轮白花花的灯影碾成齑粉，它们立即震颤着重新拼成整个，一次复一次。

他看着面前的双脚来来回回，果断地落下，果断地抬起——不如落下时果断，靴底从地上粘连了东西，汇集成黏稠的一滴 ，像裹革的马蹄下涨起一颗肉瘤，在滴落前就又被狠砸回地面，可能是血，

思索是什么洒湿了地板毫无意义，因而这种思考是安全的。尽管如此，他仍未放弃为其寻找一种意义，免得一睡不醒。第一次他数到将近两百的时候，双眼就彻底干涸了，徒劳肿得有栗子大，什么也流不出来。干涩让每一寸牵动变得疼痛，他不得不在眨眼前警告自己务必要再睁开，或者干脆不让眼睑相互触碰，迅速挤动一下，聊以自慰。这不是小题大做，曾经他因为忘记睁开眼被刺骨的冷水劈头泼下，那天夜里他记不清是中途的清醒把高烧截成了两段，还是去而复返的发热两度挤占了所剩无几的睡眠，只能告诉自己应当为还拥有可以被打搅的睡眠而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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