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囡滚进茅草堆，胸廓起伏，耳下枕着烧过的羊骨和煮过的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

-----正文-----

张海琪返归时大水渐退，阵雨难止。淤泥中孩子的竹澡盆和祠堂的太师椅相依，棺材和神像横七竖八阻塞河流故道。

孩子们都没在家，她当然记得自己进山多久，采来的药草还没枯萎，别家肚子上长着鱼形黑斑的小猪崽还是一副小崽子模样。屋顶的茅草好端端呆在原地——家里只剩几根立柱摇摇欲坠撑着茅草，大梁处卧着一尊无头神像。她移到路边支起炉灶烧水，做饭也要起灶，村里惯是女人看火，此举不致惹人生疑。

大团黑色碎絮海藻似的沉入锅底，漫出异香。

猪群躁动不安，村尾几家养的鸡发疯了似的扑棱棱越过矮墙，白的绿的稀屎甩上树梢，也甩进村民熬鱼胶的锅里。港口集满了人，女人捂紧小囡的眼睛往家赶。

悬挂红蓝旗帜的陌生货船吃水远远深过渔船，至此搁浅河口。

“嬢嬢着急回家做什么？”小囡不从。

“船上有妖怪呀！”

张海琪抓起一束苦香药草拦住她：“怎么啦怎么啦？”

女人扯开绳子，药草倒进小囡后脖颈：“鬼佬船，闹鬼咯！伊讲两只虾兵蟹推船来，我到岸边只看到空船，问谁谁都没看到船哪里来的。”

“驱驱邪，拿去拿去。”张海琪又塞给她几颗狗牙，“鬼佬空船，没人没货？”

“货倒是有，哪个敢上去看么！”女人这次将狗牙好好挂到身上，衣服上实在绑不下，连小囡头上都不放过，挂得像个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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