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正文-----

八月十九日夜里，武士有栖川帝统就快要死了。

他恍惚间看见了儿时富丽堂皇的家里，毫无意义的觥筹交错，客套虚伪的你来我往。弟弟十八岁就成了大事，被山内藩主招入高知城内做参谋，从身份低贱的乡士一跃而成了所谓的“上级武士”。那些日子他依然沉沦赌场，偶尔会遇见弟弟跟在藩主的轿子旁边，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这不是什么坏事，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在什么时代会是一件坏事？年轻人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前日还来他面前耀武扬威，第二天就不声不响地死在阴沟里。万贯家财，出将入相，于那一条撒发着浓烈尸臭的污水槽比起来，根本不堪一击。

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八月十六晚那空旷的月色。弟弟尸体上的老鼠爬到他的脚背上，他光脚穿着木屐，被那老鼠咬了一口。它刚吃了弟弟的腐肉，现在又要来吃他，真是贪心不足。早在那时，空旷就已经通过伤口注入了他的血液里。之后的每一天，剩下的只是与那只怪物的抗争，与日复一日地苟活。

我只是在追求奇怪的刺激吧。他说我像迷恋未知与刺激的狗一样……只知道莽撞地在生活里生存，从来不去考虑明天，只知道当下，就和狗一样。他说的也没错。我每天赌博的时候，从来不想我明天下一顿要怎么办，顾虑过多的人是不会赢的！只有抛下一切才不会输。这次之所以输得这么惨，被打成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也都是因为他……要不是挂念着一定得要回他的笛子，一定要回去见他一面，一定要证明给他看、搞的那家伙认错认输，一定要击碎空旷的月亮——就是因为顾虑众多，现在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我明明听到河边的精怪都在嘲笑我，说我定是为情所困沦落至此，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爱上那种家伙，皮肉色相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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