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正文-----

待曹确从城郊旧宅祭祀回来，已是定昏。在那里碰上了仇鼎，又缠着说了一通故事，被推挟着去仇家宴饮。待到日落，他借口公事，才从席上脱身。

衙门休沐，又已夜深，庭院里空落得很。曹确提着仇鼎硬塞的两方影糕，觉得身上寒凉，匆匆地穿过月洞门，往自己屋去，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花厅，才看见月下天井石桌旁坐着一个人。

裴休一身缟素，半倚在桌上，头枕着胳膊，脸朝里侧着，看不见是醒着还是睡了。桌上摆着八道素斋，又开了一坛罗浮春，一只鎏金高足杯倒扣在青砖地上，显然主人已经醉得连它摔下去都不知道了。

曹确从屋里拿了一件罩袍，给裴休披上时才见他已经睡了。秋深露重，又喝了酒，他这轻薄身子骨，万不能在庭院里睡一宿的，这么想着，曹确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又看了一眼那酒坛，竟是大半空了，不过下元祭祖，一个人喝成这模样。

“裴大人。”见他没反应，曹确站起身来，把他垂下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想扶他起来回屋去。这一番折腾，倒把裴休弄醒了。但他醉得实在厉害，大约已认不出曹确，甩开他手，踉踉跄跄重又坐回桌旁，见桌上有酒有菜，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神色茫然地四下看了看，重又落定在曹确脸上，倾身向前仔细辨认，眨了几下眼睛，还是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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