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

-----正文-----

宽济和尚是一个很唠叨的人。在日渐年迈，灵台不清的时候，他的唠叨显得尤其循规蹈矩，反反复复。

这庙是昌化郡唯一一座，虽然小，可放在十几年前，整个儋州都是出名的。只是人心惟危，黄尘今古，莲花座前也燃不了长明灯。如今寮房里都空着大半，不要说来打禅七的在家居士，从前奉养的善男信女，这里拿了度牒的正经和尚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换句话说，破落到头了。

弘仁是宽济和尚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养老送终，端屎端尿的活计便都落在他头上。

这两天大家都估摸着，大和尚就是最近的事了，便纷纷借口化缘布法往外处走，庙里几乎只留下他一个人。弘仁年纪小，不过十几岁，平日里笨手笨脚，常挨老沙弥们白眼训斥。现下大家都走了，剩一个整日浑浑噩噩的老师父，他反倒自在许多。宽济的唠叨在清醒时常伴着咳喘，每日都像从前康健时，盘问功课用心，糊涂时，嗓子里便翻滚些弘仁听不懂的老经，旧名字，琐碎故事。

“……弘仁啊，近来工夫如何了？”弘仁替他擦身时大概惊醒了他，宽济和尚抬了抬眼皮，随口问道。

“有师傅护持，还算虚明。”他也不过嘴里应声，实则近来只忙着院里琐事，连经书也久未读了。

宽济和尚被推着翻了个身，抬起胳膊由着弘仁擦拭，顺了顺气又道：“你说的是光景。我问的是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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