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奢望理解这位养大自己的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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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翻阅整理莫氏灯塔案卷，何剪西才偶然觉察，那个醉后的清晨，师傅的举止有点不对劲。

“司康太难吃，海上的瘟神伙同侠客远渡重洋兴师问罪，一走就是半年。”师傅洋洋得意道，“幸好为师脑袋灵光，一时兴起将贡品换作娘惹糕、叶搭饼，只留下英国来的香烟，不出一个月，他们回来了。”

许是小徒弟醉后形容过于狼狈，许是账房先生们喝酒到天亮实在疲惫，那天清晨师傅将他带到母亲的住处，也晃晃悠悠回家睡觉去了。头痛欲裂之际，何剪西嗅着洋房背后冷清的空气，隐隐芝麻香。

做叶搭饼少说须得提前几个小时，光是摘取菠萝蜜叶就要好一番工夫，更不要说蒸糯米、煮红枣、制椰丝，就连卖炸五香的小贩都还在打瞌睡，炸芋酥的甚至锅里还冷着油，师傅上哪里搞刚出锅的叶搭饼？尤其往叶搭饼里放芝麻碎的配方，整条街没几个人舍得糟蹋榨油的原料，嚼又嚼不到、偏爱嵌牙缝，香气钻进鼻子里、到头无非一场空，恐怕拉到地上拨开还能数出前日究竟吃到几颗芝麻碎。纵然母亲多年不用火不起灶，这点讲究从不落下。

可惜她仍然困于南洋，书信迢递，一时难以得知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他为瘟神说话险些丢掉性命那年，母亲移居的地方，隔壁换了邻居，原本的洋人和他的当地情人以及一群小孩搬走，两个青年住客俨然主家般从里到外操持起整座洋房。那座洋房本是印度人建的，狐假虎威仿照英国人喜欢的样式，入口搭起唬人的拱门，里面像模像样辟出本地植物杂居的小花园。洋人搬来后，嫌花园原本的样子不够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硬是雇来园丁种起霹雳州罕有的南庭荠和一众外来草木轮值四季，才半年多没人照看，南庭荠被挤上外墙砖缝跟伏石蕨抢地盘，地面被蓝花草重新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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