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母

-----正文-----

两人回了衙门，曹确说昨儿睡在地上不干净，要先去水房烧点水，裴休知道他向来是不大讲究这些的，只是找个由头烧水给自己暖身罢了，不去点破，便自个儿先回屋去了。他刚绕过庭院，就听见后边押房那里有人说话，听声音是增禄和一个妇女。一转念，脚步便往那里去了，走到跟前，却是个伛偻老妇，鬓发皆白，臂上挽着个布包。

“前些日子给您送的被褥……”增禄原正和这老妇说话，一见裴休过来，立刻住了口，从那婆子肩上撸下布包，改口道：“不能探视，东西我给你带进去，赶紧走吧。”

裴休已听见了先前的话，料定这俩人认识，只是有了外人在场，不便再聊，于是索性从增禄手里拿走布包，对老妇道：“你来找谁？我带你进去吧。”回头看了增禄一眼，挥挥手叫他走，那婆子千恩万谢道：“官爷您发善心，我是阿炳的娘，啊，刘炳，给我儿送两件厚衣服。”

裴休点点头，让牢头带她进去找人，自己坐在审案边上，打开布包翻看两下，见确实是婆子说的冬衣，便把这布包递给衙役道：“给刘炳。”

一个县衙的押房原本就不大，又兼是半地下的石室，里头刘炳和母亲说话的声音外面都能听清。先前几句，不过照例的寒暄，老妇说邻居们给她添置了新被褥，前几日连着阴雨，这两天出了太阳他们还给她搬出去晒了。又等了一会儿，老妇又说有讨债的上门，问儿子是什么时候欠下的，刘炳说是做生意周转，母亲便说索性欠的不多，她近来已做了些手工活，寻到门路卖了就能还上。刘炳听说母亲做活还钱，急道：“董兴呢？邓茂呢？你问他们要，他们还欠我钱。”老妇答道：“这怎么好意思。他们给我买被子，晒衣服，隔三差五的还来送点心吃食补品，早就还清了。”刘炳闻听此言，似是情绪有些激动，只听见几声铁链叮当，大约是他伸手撞在了囚栏上：“怎么还清？邓茂欠的多了，你去要，尽管去要。”那婆子又哭：“……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要是没犯这事，我也用不着看他们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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