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子碎了，他便蹲下身重新粘连，千千万万次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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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俊说他要是我他便趁势骑在哥头上，淋漓释放人类的劣根性。狐朋狗友一番话让我觉得自己再挣扎一下还是能反光的，在廖家这片夜空里一粒星子黯淡理应要有另一粒星子涌现出来。但哥和他的名字一样，父亲给他取名叫宵魄，残损了也是月亮。

而我叫落星，廖落星。

所以当哥拄拐站在我前面时他身骨依旧挺拔如初，甚至像蓄意收敛锋锐的冷兵器，我与他相视时心甘情愿被那种目光凌迟，仿佛这样负罪感会少一些。或许我没有劣根性，只是想挥霍自己，在他的生命里全力以赴地饰演窝囊废败家子。慈爱催人老化，父亲在哥面前像位真正的父亲，甚至萎缩成上岁数的普通老头患上拾荒的毛病，他的长子碎了，他便蹲下身重新粘连，千千万万次始终如一。父亲倒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身上的色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躯体枯竭萎缩，最后蜷进骨灰盒。

父亲黑白调的面容被锁在相框里，我面对他时无悲无喜，掉不出一滴泪来。哥不拄拐时步子缓缓的，稳跪在我前方。只有这一天我们跪下时都只是父亲的儿子，我们为已故的父亲磕头，我们说爸一路走好，就好像电视剧里的小孩叮嘱上班的爸爸注意安全。三年后我十八岁，在不学无术这一领域颇有造诣，戴一块腕表就能将败家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哥付学费托关系让我去国外念音乐学院时我挨了他母亲两巴掌，双颊烧痛发胀，她说那是她儿子当年从首都跑到县城磨破两双皮鞋底赚来的钱，在所有血亲都想从遗产分一杯羹时因为有哥在家业下的资金才能正常运转。我想这串数字化成纸钞工整堆叠后的高度，起码能容我站上去后额与哥眉梢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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