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我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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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深秋的江面，夜里静得出奇。

梁如醉坐在棺材板上，眼里空印着一轮明月。越一沉默地摇桨，他们这样一路划下去，还有半个月，就能抵达离新城最近的渡口。再走上三百里山路，就能进入已经被他族占领的家乡。

"如花似月流年回转，清风依晓，盼不得归人……"越一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不像一个会唱歌的女人。可她在唱歌。一首北方的小调，本来应当透露着一丝委屈与幽怨，可她确实唱不出那种闺阁之怨。她只能唱得很淳厚，淳厚的哀恸。山河破碎的哀恸太宽泛，流离失所的人更多的被痛苦惊醒的瞬间，是转身回看，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安然。苏薇是梁如醉的安然。

"下雨了。"梁如醉摸着脸上凉丝丝的雨滴，不再唱下去。

越一拿着油布替她把棺材盖起来。

"如果能找到……仇人，你会替她报仇吗？"

梁如醉靠着棺材坐下来，雨并不大，她不想回到黑漆漆的船舱里，"报仇……我在梦里杀了他一千遍。"

越一低下头。

"在她没死的时候。"

雨滴倾洒在江水里，月光照射出万千极细的水线。天地间张开了一张有去无回的网。"那群水贼是该死，可我杀了他们，他们哪一个又晓得这种切肤之痛？无妄之灾，我知道，这是无妄之灾。"长时间的昏睡中，梁如醉似乎在梦里耗光了自己所有的尖锐。失去的仇恨与愤怒也发泄尽了，再没有什么能供她来逃避痛苦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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